路珩和乔广澜对视了一眼,路珩对范志波道:“我知道了,你会后悔是因为看到许兆文死了,想起那件事觉得心里惊慌,所以想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给赎回来。”
范志波吞吞吐吐地说:“是,我想花钱从他手里买回来,多给点也行,但他不同意。”
乔广澜立刻听出了不对,狐疑道:“可是你之前都没有钱,现在是怎么凑出来的?”
范志波语塞。
路珩道:“呃,打断二位一下,我先说一件事吧。”
乔广澜把目光转向他。
路珩道:“是这样,我的手表丢了。上周末睡觉之前摘下来放在了床头,一直就没有动过,后来没有了,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你提。”
范志波的脸青了,乔广澜看了他一眼,范志波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背后,一连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我。”
乔广澜似笑非笑地说:“那就是我咯?”
他了解路珩的x_ing格,他不是糊里糊涂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会忘记的人,说是在宿舍不见了,肯定就是在宿舍不见了。宿舍总共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路珩抚了下乔广澜的肩膀,淡淡道:“我之前说过,从八岁那年开始,我这辈子就再没有空口评判过任何一个人。”
乔广澜盯着路珩按住自己肩膀的手,眉头微蹙。
路珩没有注意,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表和一张收据:“范志波,这上面的是你的字迹没错吧。即使我这块表是二手,你才卖了十万也是太亏了。”
范志波惊恐地看着他,路珩随手又把东西放回了衣兜里,若无其事地说道:“调节心情的小c-h-a曲过去了,咱们继续说吧。”
东西他不太在意,但是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成傻子。路珩最近正乱着,整天心里眼里琢磨的都是乔广澜,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上面,要不是今天提起来了,其实他本来还懒得说。
范志波没有路珩的功力,被他当面揭穿,连耳根子都红了,但看路珩似乎没有把他扭送派出所或者让他还钱的打算,他犹豫了一下,也就把这件事含糊过去,勉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含含糊糊地说:“也不光是看见许兆文死了害怕,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心里面就一直不踏实,因为那段时间我运气不太好,总是磕磕碰碰的,还爱做噩梦。”
路珩道:“梦见了什么?”
范志波有点心虚,不敢正视着他跟他说话,稍微避开了一点眼神,回答说:“梦见的都是不认识的人,最常出现的是一个小婴儿,每天都过来……吃我的r_ou_。”
他打了个哆嗦:“那几天在宿舍里,金英民也跟我说,说什么我气色不太好,脸上有黑气什么的,问我怎么了,我就说做噩梦,不过跟他说完了没过多久,就突然没再做过噩梦了。我不知道他给我塞过那个护身符,还以为事情过去了……可还是没过去。”
范志波带着哀求看着路珩:“后来的事就像路珩猜的那样了,我平常不动别人的东西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谁知道尤海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要是不想办法把纸条弄回来,那、那……我可还不想死啊!”
路珩还没说话,乔广澜已经不耐烦地说:“你想不想死那是你的事情,路珩又不是你爹,总也没有你不想死他出钱的道理吧?照你这么说,尤海不答应,卖表的钱应该还在你手里,你现在就拿出来还给路珩吧。”
路珩和范志波同时诧异地看向乔广澜,没想到这话是由他来说,范志波情急之下脱口道:“关你什么事?”
路珩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我的事他都可以做主,所以现在还钱吧?”
范志波道:“我、我现在没钱,那些钱我都给……放到别处了,你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再还你行吗?”
路珩笑吟吟地转向乔广澜:“行吗?”
乔广澜道:“你随便,你的表关我什么事。”
范志波:“……”
你这时候怎么又这么有自知之明了呢?
路珩本来也不是真的在乎那些钱,更何况他们还想看看范志波下一步到底会做什么,于是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范志波就算是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实在不好意思跟乔广澜和路珩待在一个房间里了,说完话之后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乔广澜若有所思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一转眼,路珩正看着自己。
乔广澜:“嗯?”
路珩收回目光:“我真是喜欢看你帮我说话的样子。”
乔广澜道:“但不好意思,比起帮你说话,我更喜欢骂你。”
路珩道:“反正你就是帮了。”
乔广澜竟然没有怼他,只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我刚才说话只是想知道那么多的钱都被他花到哪里去了而已。之前他发现你知道是他偷拿了你的表,那么害怕,却一句还钱的话都不提。以范志波那个懦弱的x_ing格,我觉得这并不是很合情理,除非他手里的钱已经没有了。”
路珩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乔广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收回了目光。
路珩觉得最近乔广澜越来越严肃了,他心想这多半是因为在想念金英民,心里边酸酸的,可也没立场说什么,便说起了正事:“既然如此,那就换位思考,尤海不答应范志波用钱把八字买回来的提议,那么如果我是范志波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乔广澜往椅背上一靠,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
路珩在宿舍中间踱了几步停下,手指下意识地在桌子上扣了扣,思考着说:“如果尤海不答应,我想我可以找一个跟尤海关系比较好的人,暗暗把那张纸给偷出来,如果偷不出来,就算是换一张也可以啊。”
第77章 第四世界 回归的醋王——路珩上线
乔广澜从他扣桌子的手指上收回目光:“那么这个首选的人就是高荷了, 但我觉得如果咱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高荷一定还没有得手——如果这件事真的办成了, 范志波也就不用战战兢兢去找算命的给他消灾了。”
路珩道:“换做我是他, 就先跟高荷商量一个价钱,付她一半的订金,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的话, 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事还没办成,范志波也不肯把钱给我了——他还要留着跟高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两个人只要不谈感情,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更何况现在凑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几乎就要把当时的真相还原出来了。
乔广澜轻轻叹了口气:“我总是有种直觉,英民的失踪和这件事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关联。当初他来学校办的那件事不值一提, 以他的本事, 应该不会因那而遇到什么危险才对。你看他偷偷给范志波的护身符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这还是由他过世的师父所制,他们门下的弟子一人只有一个,对英民来说十分珍贵, 他就这样送给了范志波……”
路珩道:“你如果这么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了,范志波的x_ing格并不讨喜,人品更是差极了,金英民跟你关系那么好, 肯定也是个有眼光的人,为什么他要为范志波做如此牺牲呢?”
乔广澜道:“你不了解英民,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善良,在他心目中,人命总是很宝贵的。”
路珩道:“是啊,跟他不熟,自然不如你了解。”
乔广澜没接话,凝视他片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心烦,出去转转。”
路珩本来想说和他一起去,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只道:“事还没查清楚,自己小心。”
乔广澜道:“嗯。”
路珩带了点笑,试探着说:“你最近态度真是好啊。”
乔广澜手扶着门,转身看了他一眼,忽然叹息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阿弥陀佛。”
路珩一怔,乔广澜推开宿舍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珩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低声自语道:“怎么突然讲起了《金刚经》?他这是什么意思?”
关于“乔广澜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念头仅仅在他的头脑中一晃就过去了,路珩不敢多想——想太多容易让他变得贪心。
他走到宿舍的窗前,目送着乔广澜的背影消失,并没有追上去,宿舍里没有人正好,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路珩想进入范志波所说的噩梦里面看一看。
范志波每晚噩梦缠身,现在这间宿舍里面肯定充满了他梦中场景的记忆碎片,要进去一看究竟,对于路珩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但这梦中显然存在着什么可怕之极的怨灵,好进不好出,他不愿意让乔广澜跟着自己一起冒险,现在乔广澜出去,可以说是正中路珩下怀。
他关上门,站在宿舍中间沉思了一会,闭上眼睛,咬破手指,用鲜血在眉心画了一道灵符,当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那道灵符忽然亮了一下,又瞬间消失了,额头血色褪去,恢复白皙。
也是这样,路珩虽然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却仿佛向他展开了一道新的大门,眼前的桌椅床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冥冥黑暗当中那一团团斑斓旋转的色块,不同的梦境碎片在半空中忽而扭曲,忽而拉长,诡异明美。
路珩的手在自己身边的梦境碎片上虚抚而过,知道那是属于乔广澜的梦境碎片,但是他不敢随意惊动,乔广澜可不是范志波,如果路珩窥探他的梦境,肯定会被第一时间发现,那样的话就难保乔广澜不会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