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会儿。”他一把拉住我,“我就那么让你觉得厌恶吗?”
“我只是厌恶我自己。”我生气地挣着他的手。
他这时忽然抱住我,哭着说:“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我惊慌的看了看四周,掰着他的手说:“不要这样子。”
他死死的抱着我,那一刻,我觉得头痛欲裂。
我转过身,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来北京不是为了唱戏,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他缓缓的松开了双手,“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拦你。”
我看了看他,重新坐了回去。
商君秋也随着坐了回去,他说今晚他还有演出,希望我能去给他勾个脸。我答应了,我说我要带着莫秋雯和放儿。他笑着说这样最好。
商君秋的归来犹如一颗石子,将我平静的生活打出了波澜。但我又不能拒绝,我口是心非的说自己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他懂我的意思,并说过一段时间他还会再去上海。
广和楼的后台里,我小心的为他勾着脸谱。以前的我总是会一往情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但是现在,我却有所顾忌了。我刻意的回避着他的目光,但他的目光却似乎从未离开过。
他说:“你有心事。”
“你也有。”我淡淡的说,继续画着那个妆,以前的我很享受这个过程,现在却盼着它早点结束。那种想见不能爱的感觉对我来说是一种深深的折磨。煎熬,我从没想过勾一张脸还会这么难过。
勾完脸谱,我就离开了后台。我本来不想留下来看戏,而是想带着莫秋雯和放儿赶早回家。可是放儿这时却苦恼着要留下来看戏,莫秋雯看了看说:“那就留下来看看吧。”
《珠帘寨》当然是那晚的压轴,可是到了这时,放儿却在莫秋雯的怀里睡着了。我问她要不要回去,她说“等看完君秋的戏,咱们再回去。”
台下的喧闹于我充耳不闻,我静静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舞台,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往日的生活又浮现在了眼前。历历在目,我的记忆还是那么的清晰。我曾经以为我把那些通通都给忘了,其实它们只是被我深深藏在了心底。君秋,我在心里呼唤着这个名字,转过身,落下了两滴泪。
“昨晚一梦到长安。”
“醒来依然就北番……”
《珠帘寨》的戏词字字珠玑的来到耳边,我凝神遥望舞台上的那片流光溢彩。我想回去,可是怎样才能回到那个过去?
第 20 章
回家的时候,我一路沉默,莫秋雯说:“你要是忘不掉的话,就去找他吧。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可以做个影子夫人。”
我抚着她的头笑了笑:“不行,这对你不公平。”
“我希望你能过得高兴。你不用那么在意我,我知道你并不爱我。”
我搂住她说:“谁说我不爱你了。”
透过她的那缕长发,我却分明看见的是商君秋的影子。我知道,我将不得不为此而活在谎言里。
商君秋的回京戏唱的红红火火,我为他高兴,但我知道,现在我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勾脸谱的人,没错,只是勾脸谱而已。戏楼之外,我约束着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年的封箱戏后,商君秋说一个人在城南有些孤单,就想在原来的厢房小住几天。我没有说话,莫秋雯答应了。
腊月二十四,商君秋提着一个箱子搬回到他过去居住过的那间厢房。这在父母的眼中颇有一番蓬荜生辉的感觉。
他看见厢房里还是旧时的模样,就惊奇的说:“这么久了,还是那个模样。”
我说:“我会时常来打扫,而佣人们是不让进的,”
他看着我笑了笑:“人不在了,用不着这么费心了。”
我说:“父亲也说过,这屋子要给你留着,并说你走了,还一定会回来。”
商君秋就这样住了下来,没过两天,放儿就和他玩的熟络起来。
那天,商君秋对放儿说:“喊我声干爹,我带你买糖葫芦去。”
“干爹。”放儿高兴的喊着。
从那以后,商君秋就把我的儿子收做了他的干儿子。因为不用唱戏,商君秋有了大把的时间,常常跟着放儿在院子里或街道上一起溜达来,溜达去。至于那些零食点心,只要放儿开口,就能够吃个遍。放儿说干爹最疼他,我说“你干爹这个人是挺好的。”
一天,莫秋雯带着放儿回了娘家,父亲又去了茶馆,家里忽然变得冷清了下来。吃午饭的时候,商君秋对我说:“一会儿你去我那里,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吃过了饭,我故意的留下来慢慢的喝茶,看着佣人把桌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又踱步走出了屋子。
我轻轻推开了那间厢房的门,莫秋雯放下手中的那个本子说:“你来了啊。”
“恩,你不是说要找我吗?”
“我如果不说,你是不是就不会找我?”
我沉默,我知道他有多了解我。
他拉开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珍珠头带说:“这个是你当初送我的,这几年,我唱《珠帘寨》,一直戴着它,现在还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