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离这里不远,6、700百米的样子,所以我跟他们说了,不用来接,这袋巧克力拿好,一会路上多半会用到。”薛濂说得话仍旧让人摸不着头脑,夏寻见他一副熟练的架势,也没多问,只得跟上他,出了酒店大门。
薛濂果然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走了几步,就带着夏寻拐进了小巷子。
昨天晚上刚到西港,夜色笼罩下,掩盖了很多东西,所以对这个城市并没有形成最初的印象,但现在是大白天,夏寻却悟出来薛濂昨晚所说那些话中的含义。
像很多隐藏在城市深处被高楼遮挡住的贫民区,这条小巷两侧都是破旧的濒临垮塌的房屋,不远处有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蹲在满是垃圾的路边玩耍,半大的娃娃们大概不会超过七岁,背上却背着他们的弟弟妹妹们,空气中有酸腐的臭味,令人作呕。
薛濂没有加快脚步,而是走得不急不缓,仿佛空气里并没有那恼人的气味。他和夏寻穿得十分整洁,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的闯入,迅速引起了路边玩耍的孩子们的注意,有人用手指了指他们,下一秒,薛濂和夏寻被十几个像乞丐一样的孩子团团围住。
夏寻被吓了一大跳,孩子们开始往他和薛濂身上蹭,他们的眼里充满渴望。
“give me candy!give me candy!”
他们喧闹着,叫嚣着。
夏寻愣了愣,想起薛濂给他的那包巧克力,赶紧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来。
那些孩子看他取东西,瞬间安静下来,薛濂快了一步,早把袋子拆了,他们一个接一个伸出小手,等着薛濂把糖倒到他们手上。
夏寻看了,也学他的样子,招呼小孩子们过来拿糖,那些小孩子顿时雀跃起来,等他俩把两袋子巧克力都散完了,一群娃娃才满足地跑开了。
等他俩走出那条巷子,还有小孩子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在后面盯着他们瞧个不停。
薛濂察觉夏寻有些慌神,便道:“吓到了?”
夏寻回过神道:“不至于,不过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糖。”
薛濂说:“这个国家风景很美,而人很穷,也许等你离开的时候,唯一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句‘give me candy’,大概很多游客会这么做吧,所以那些孩子大概已经习惯了。”
夏寻心里忽然有些感触,悲悯的情绪涌上来。
他在查阅资料,记得有则新闻说,当地工人在利曼过来建厂以前一年的收入可以买一头牛,而如今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就能买一头牛。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跟着薛濂继续步行,又继续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利曼西港工厂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利曼的海外工厂之所以被设定在柬埔寨,是因为作者参考的原型企业之一在西港承建了经济特区,有兴趣可以百度一下,应该是大家挺耳熟能详的一家上市公司。
说来也巧,翻阅携程游记的时候,发现很多人提到因为贫穷,那边的小孩经常会向游客讨糖吃的事实。然后,作者君就觉得寻哥真是去对了地方,于是我们又多了一段剧情!
第48章 援医
一路走来,夏寻听薛濂说,西港这边并不单是工厂,其实应该叫工业园更合适,当地政府给利曼圈了块地,利曼本来只打算建个工厂,但因为地很大,周边市政建设又非常差,考虑到员工的需求,慢慢又建了些配套设施,有医院、有电影院、也有小餐饮和商店,所以这里更像一个小城镇,然而,围墙外面的人却并不能享受这里的便利。
这种感觉很跳跃,只是过了一条街,又像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工业园区里房子都很低矮,结构简单,外墙刷成统一的白色,道路很整洁,给人留下不错的印象。
唯一有些不那么舒服的是,围墙修得有点高,给人十分压抑的感觉。
进大门的时候,明显是柬埔寨人的门卫一眼就认出了薛濂,从门卫室里带着满脸欣喜跑出来,然后双手合拢向着薛濂鞠了一躬,对方的眼睛里亮亮的,透着一股混杂着尊敬爱戴的意味。
薛濂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十分自然地回敬他一礼,不紧不慢地继续往里面走,他不时望向两处的建筑,似乎有所念想。
“滴滴……”夏寻跟着薛濂走了一两百米,却从后头过来一辆厂内电动车,开到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两个皮肤油黑的矮胖男人从车上先后下来,其中看上去年纪略长些的那个,用音调略怪但还算流利的中文对薛濂道:“薛总,你过来了,厂长和人事经理已经在接待室开始接待员工了,因为一时走不开,所以让我来接你。我本来准备到门口接你坐车过来,可到了门口却听门卫说你已经自己进来了,现在赶紧上车来吧!”
他边说,边看到了薛濂身侧眼生的夏寻,于是道:“这位是……?”
“这位是集团总部新委任的董事,也是我的堂弟,他叫薛浔。”薛濂给对方这样介绍夏寻。
“哦,那就是小薛总了!”对方眉毛一动,机灵的这样称呼寻哥,因为最近几个月已经有些习惯了被外头的人以薛浔的名字称呼,甚至晓星尘偶然也会这样叫他,夏寻比起最初已经不太介意姓名的问题了,于是顺势道:“你好。”
“这位是工厂的厂务总监,万哈宁先生。”薛濂向夏寻这样介绍那个黑胖的小老头。
“很高兴见到你,万哈宁先生。”夏寻语气和善接着道。
薛濂看了眼手表,觉得已经有些迟了,便赶紧坐上电动车往工厂行政楼那边去。
这回的接待室并不是常设的那间,因为接待的人过多,所以改在了二楼的大会议室。
等薛濂一众人走进行政楼,老远就听到很大的喧哗声,及至到了二楼会议室门口才发现里头已经吵闹不堪,万哈宁见里头场面混乱赶紧跑上到主席台,又爬上桌子,大吼了一声,下面才安静了,霎时,无数目光齐刷刷地朝门口投s_h_è 过来,落在薛濂和夏寻身上。
这时安保人员的工作做得还挺到位,看到薛濂来了,便用人墙给他隔出了条路。
薛濂顺势向里面走,边走边还用柬埔寨语说了句“大家好。”然后双手合十恭敬朝众人略欠了欠身。
对面黑压压一群人看他这个动作顿时鸦雀无声,前头几个人显然还算临世面,于是带头还了礼,薛濂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主席台上,施施然在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而那些人虽然没了声响,但眼里还有些怒气,只是在这样的气势下被迫压制住了。
夏寻心里感慨,这便是上位者的姿态,一出现就控制了全局。
但他又觉得既然是来安抚人心,是不是应该坐到下面去些比较好。
“哎,薛总你终于来了。”人群里跑出一个满头大汗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夏寻在薛濂左手边坐下,那男人凑到薛濂跟前,朝他伸手过去,薛濂站起身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沈厂长过来坐。”他朝自己左边指了指了寻哥:“薛浔董事,这次陪我过来处理工厂的事情。”
沈厂长肤色较白,夏寻估摸着应该是中国人,于是也伸过手和他握了握。
“诶,诶,薛董你好。”沈厂长招呼了一声夏寻,又对薛濂道,“我先说两句,然后安排翻译让你这边直接跟闹事的沟通你看成么,我实在有点吃不消了,早些时候范临还在这里,突然接了个电话说家里有点急事就走了,这回也没回来,你看着遇着点事,人事经理自己跑没了影,算怎么回事,你再不来,我可要叫这伙人拔掉皮了。”
“先坐吧老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理解你压力大,现在交给我来处理好了。”薛濂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
“好的,好的。”沈维予边回答,边招呼万哈宁,跟他嘀咕两句,先前跟在万哈宁身后没怎么啃声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然后沈厂长指了指他朝薛濂道:“这位是翻译亚坤。”
薛濂这边也点点头,他道:“那就开始吧。”
沈维予走到发言席,用柬埔寨语说了几句,夏寻是一句都不懂,侧目看薛濂,对方甚是沉静,却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亚坤坐在沈维予左手,开了话筒,用中文翻译了一遍,大概是说总部派了薛濂过来处理罢工,请大家选派代表过来跟薛总沟通。
夏寻看过上报的情况,在来之前听说事情的起因是工人认为公司五年不给涨工资,要求公司加薪,公司不同意才举行罢工。
但在飞机上看过薛濂临时找人写得另外一份详细的报告才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事出有因,柬埔寨的医疗条件很差,常常缺医少药,差到何种程度呢,西港已经是等同于省会的城市了,却仅有一家公立医院,并且只有少到可怜的100张床位,外头倒是有很多私人诊所,但所谓的医生大都是黑郎中,并没有行医资质。
考虑到员工的福利,利曼在自家园区里开了一家附属私人医院,在国内也就一社区卫生站的水平,但摆到那里却能看不少病。
因为利曼的员工去就诊,不需要付费诊疗费,只需要支付药品费,所以有些员工开始带各种近亲远亲来看病,起初公司也会禁止,但架不住本地员工的恳求,何况工厂自建成后第三年开始盈利,并且越来越好,所有管理层到后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好事了。
公司每年都有预算给到附属医院,但到底来看病的人原来越多,医院招架不住了
问题随之而来,因为资源稀缺,但需求又很大,不断涌入的病人让利曼医院的医生手忙脚乱,而柬埔寨本地的大学教育又几乎等同于没有,所以后来没有资质的医生也混入了这间医院。
事情的起因是检验科的新人违反cao作规定,重复使用该废弃的一次x_ing针筒为病人抽血化验。
最终导致数十几人感染了乙肝病毒。
当众人质疑时,当事人居然满含委屈地含着眼泪解释道这么好的东西只用一次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