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了双肩,花生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她给雪地留下了浅浅的脚印,只是夜太黑了,瞧不见的,而且,雪越下越大,不用多久就会将她的脚印,完完全全地覆盖的。这个世上,能存在,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
“九百九十九只魂魄,足够毁掉他了吧?就欠一个时机了,”
黑暗的林子里,忽然传来这么几句话,这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他伫立在林子里头,捧着一个菱形的瓷瓶,瓷瓶里头,有无数的发光点在跳跃,它们想要冲出瓷瓶口,可是怎么冲都冲不出来,瓷瓶的表面,画有许多的咒语,那些咒语将它们禁锢在这个小小的瓶子里,无法出来,连一声呐喊也发不出。“你们安分一点,好好听话,等办完了事,会给你们自由的,”那男子,对着瓶子里头跳跃的那些魂魄,轻声说道,他一说话,所有躁动的发光点都安静下来了。“下雪了,时机应该快来了,所有的苦难,都要结束了。”
他的话语,随风飘散了,但他嘴角却忽然挂上了嗜血的笑。
……
这一年的汴京,冬日来得有些早,雪也下得有些大,出门在外的人,个个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大衣。汴京城的清晨,大街小巷都是厚厚的积雪,行人走在上头都有些费劲,各个商铺的门前,都有呵气搓手,骂天的扫地伙计,他们一大早的,便带着扫帚前来扫积雪,这么恶劣的雪天,让人的心情跟着变差。苏请月和曾应,早早地便从清和园出来了,他们还在寻找花生,这一回,他们把寻找的方向扩大到了汴京的郊外,不单单是乱葬岗附近了,清晨出门,又是如此寒冷的天气,曾应看了看几家开了门的酒馆,指了一家,对苏请月说道:“有点冷,进去喝几碗烧酒吧,暖暖身子也好啊!”
“可以,确实很冷,”
两人并排地走进酒馆,他们是酒馆的第一位顾客,那酒馆老板替他们温好酒后,还顺带送了一碟炒花生,看着这一碟花生,两个人面面相觑的,都下不了筷子,“老板,把这盘花生拿走吧,”
“怎么了?客官,这花生好下酒啊,怎么不要了呢?”
“不敢吃,戒了,”曾应微微叹息,他想起了花生,花生可是最讨厌他们些人,吃她的同类。酒馆老板小跑了过来,端走了这一盘炒花生,临走之时嘟囔了两句话,“奇了怪了,戒了花生?喝酒的时候,花生作下酒菜最好了,怎么会有戒了的说法?”
后头的两人,听到了这几句话,忽然相视而笑,摇摇头作无奈状,确实是如此,他们真的戒了,每当喝酒的时,这两人一见到桌子上摆有炒花生,他们都会让伙计拿走。向来很喜欢吃花生的曾应,渐渐地便戒掉了花生这道菜,因为每当他见到盘子里头的花生时,那炒得香喷喷的下酒菜,一个个的,仿佛都成了花生的模样,这让曾应如何下得了口呢?
095.番外篇(二)
宜哥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耳边唯一能想起的,便是娘亲的那句话:“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娘亲一定会救活你!”这句话,不断地在他耳边盘旋,不知道过了睡了多久,宜哥醒过来了。然而,醒过来之后,他才发现,一切都是这么的可怕!四周都是黑暗的,还有很重的气味,安静得吓人,他拼命地想动起来,可是,四肢就好像断了一样,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他想喊娘亲,想呼唤四弟,但是连话也说不出来!难道自己变成了哑巴吗?宜哥什么都不知道,直到那一幕的出现。
当看见亮光的一刹那,宜哥不知道有多开心,对于他而言,总算是摆脱了黑暗,然而接下来的一切,他根本不敢想象!一只大手,伸了进来,抱住了他整个身子,“小泥人,出来透透气吧,”这是很好听的声音,挺熟悉的,但是小泥人是谁!
宜哥愣住了!
他被抱了起来,被一个孩子用一只手,捧了起来!怎么这样子!他怎么会变得那么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很想张口质问,可是这句话,根本无法说出,他成了哑巴,而且不仅是哑巴!还是不会动的东西!对,他成了一个泥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宜哥很久很久都没有从这个事实中,清醒过来。“小泥人!小泥人!”是那双小手,将他从恶梦里唤醒过来的。将自己捧在手心的,亲昵地叫喊自己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公子,那熟悉的五官,熟悉的声音,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宜哥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他的四弟弟,阿训。
这都是些,多么不现实的事情啊!明明记得,自己病倒时,四弟弟不过四岁,还是稚嫩的面庞,但是现在的他,长大了许多。原来,已经过了三年,但是他却换了另一种方式,清醒了过来,他应该早该死了的。
当被面前之人,捧在手心呵护时,宜哥怔怔地,看着他的四弟,他也只能这样看着他,他是泥人啊,不会说,不会动的泥人啊。四弟阿训都长了几年了,可是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变化,依然不知世事人情,天真烂漫。但是,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小,变成了一个泥人,宜哥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他的娘亲,现在在哪里?
清醒过来的日子里,宜哥很想知道娘亲的情况,可是他能出来的时间也很少,每当阿训把他从黑暗的柜子取出来时,他总盼望着能带他去看看娘亲,但从来没有过,后来的后来,宜哥才知道,他的娘亲,早已死去。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宜哥,是许久之后才知道的,那一日,阿训偷偷地携带他,来到了娘亲生前的住所,也就是他待过的地方,阿训因为贪玩,便将他放在柱子后面,一个人玩去了,冷冷清清的院落,全都是宜哥的回忆,他贪恋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院落比以前败落了很多,野草、藤蔓肆虐,看来娘亲逝世后,这儿少有人往来。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抽泣声,宜哥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在哭泣呢?是像他一样,在缅怀娘亲吗?抽泣声往这边来了,听声音,应该是从前院子里的侍女,她们照顾过宜哥,宜哥识得她们的声音,两个侍女,在柱子旁边的台阶坐了下来,一个侍女在轻声哭泣,另一位侍女在安慰她。宜哥本来是不想听她们的谈话,可是,却提到了娘亲,他是一定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