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琪,你和爸爸妈妈保护他好不好?让他坚强起来。”
“不然……”何宴叹了口气,“何宴哥就算走了也不会安心的……”
何宴陪顾诗琪坐了会,抬头看天有点阴下来了,恍惚记起今天天气预报有雨,他站起身,弯腰说,“诗琪,我要走啦。你记住我说的话啊。”
他拍拍冰冷墓碑如同曾经轻拍少女头顶,“下次,下次我和你哥哥一起来看你。”
他转身欲走,却在刚转身,就看见眼前的人。
应该说是少年才更准确,苍白瘦小,鼻梁架着黑框眼镜,手上也捧着鲜花。
这张脸,他从照片见过太多次了。
“言澈。”何宴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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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澈看着面前颀长的男人,眼睛轻轻扫过他眉目秀致的脸,顿时觉得自己无处遁形,连忙避开视线,走向顾诗琪墓碑。
他跪在墓前,任何道歉的话都毫无用处,流下的眼泪也仿佛伪善,可他是真的后悔,顾诗琪曾经那么真实的在他毫无希望的人生出现,他爱人的能力已被消磨殆尽,被折磨至伤痕累累的心也曾在明朗少女的陪伴下悄悄复生。
他多么希望能用自己的命换顾诗琪啊。
何宴冷冷看着安静跪着的言澈,不出一言,看到少年用手轻轻捧起墓前的泥土,放进随身携带的瓷瓶中,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现在这样,有意义吗?是在做给谁看?”
少年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惊的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他仍跪在地上,双眼空茫茫的盯着他,张张口,却又放弃似的低下头。
天空开始落雨,一滴一滴砸在何宴身上,他惊觉雨滴打在身上,担心顾淮琛回去见不到自己,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闷闷的一声。
何宴回头,看见言澈捂着心口,蜷缩在地上,身上止不住的痉挛。
突发心脏病吗?
原来他真的有病,而不是为了逃脱牢丨狱之灾的借口。
何宴愣愣,连忙跑上前,翻找言澈身上口袋,大声朝他喊,“你的药呢?”他重重拍拍少年的脸,“振作点!就算要死,你也别给我死在诗琪眼前!”
少年听到他的话,微微睁开眼,颤抖着手去够胸前口袋,何宴连忙将他的药拿出来,倒在手心,他皱皱眉,怎么是一股巧克力的味道。
他托起神志不清的少年,将药丸送进他的嘴里。
雨越下越大。
言澈在地上痛苦的颤抖着,脸上身上沾满了地上的污泥,雨水沿着苍白的面孔流下。
“哈哈哈哈……”吞了药的少年并没好转,却疯了般狂笑起来,“言渊……”他低低念道,“言渊……言渊……你是真想我死吗?”
何宴一惊,将少年背起,朝着外面狂奔,背上的身体止不住的抖,嘴中不断呓语,“言渊……言渊……言渊……”
“喂!言澈你振作点!”何宴在雨中背着人艰难跑着。
突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努力睁开被雨糊住视线的眼睛,两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从车上下来,抢走了背上的人。
“你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后门被人打开,言渊撑着伞,站在他眼前,他的面容透过细密雨帘,有种朦胧湿润又惊心动魄的美。
何宴看到他,不自觉的浑身发冷。
一个保镖上前拦住何宴,另一个将言澈放入车后座。
“言渊!”何宴对他吼,“你真狠,你换了他的药?他好歹是你侄子吧!”
言渊看看他,并不说话,只是倚在车身旁,撑着黑伞,冷眼看着言澈挣扎渐弱,晕死过去。
“……”何宴被保镖死死按住无法动弹,雨水顺着脸颊滴落。
言渊扭头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何宴,笑笑,“何宴,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身体吧。”
“……你就这么……只是看着?”言澈是自己痛恨的人,可他尚不忍心看他死在自己眼前,这个人,是言澈的叔叔,是言澈爱的人,就可以这么冷眼旁观。
“对。”言渊走向他,将伞罩在他头顶,从口袋里拿出干燥整洁的手帕,轻轻抹去他脸上狼狈的雨水,“我早告诉过你了,爱这个东西,是不存在的。”
“你信,是因为你蠢。”
第四十章
何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他浑浑噩噩的走进房间,顾淮琛便冲了过来。
“你去哪里了?”他看何宴浑身湿透,脸色青白,将他拥入自己怀中,“我找了你快半小时了,你烧刚退,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怎么都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
怀中的身体带着冬雨的凛冽,冰凉的刺骨。
“顾淮琛。”何宴将头深深埋进顾淮琛颈窝。
“……言渊说的,是真的吗?”他低声喃喃。
“什么?”顾淮琛双手不断摩挲他后背,没注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