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打断他,“你如果再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我就还不理你,我们都因为他吵多少次了,我和他的事,你总喜欢瞎搀和。”
“……”周令叹气,“……行行行,我不说他了。”
何宴抬眼看向天花板,轻声说,“我再辛苦又会多辛苦?总还是要比风餐露宿的人清闲多了。我的确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我只担心我爸妈,这种担惊受怕的心情,我长这么大了还要让他们再体会一次。”
周令看他消沉,安慰道,“哎,没事儿,等到你好了,再健健康康的去小姨姨夫他们面前就好了嘛,这件事先瞒着小姨,省的她难受,你心里也不舒服。”
何宴咬咬下唇,眼中隐约有了水光,“还有他,如果我真的……他可该怎么办啊。”
“我是这世上唯一还与他有关联的人了,我再走了,他该怎么活?早知道,三年前我就该走的干净点儿,结果我偏偏一直纠缠,自以为在救他,最后还是害他……”
“他已经送了那么多人走了,到底还要让他承受几次失去……”
“每次想到这些,我才发现,我是真舍不得,就这么把他自己一个人丢下……”
“我不想让他难受……”
何宴声音越来越小,一歪头,睡了过去。
周令帮他盖好被子,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颊和秀气的眉眼,轻轻开口。
“宴宴,我们也是被你丢下的人啊。”
门外的顾淮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手指被指甲掐的血迹斑斑,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
******
门内没了声音,顾淮琛沿着墙滑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门突然开了。
周令站在病房外,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淮琛。
“你终于发现了。”他说。
“你终于愿意去了解了,我一直纳闷,一个人神经是得多粗,才看不出另一个朝夕相处的人这么突然的衰弱。”
周令蹲下丨身,压低声音冲他轻吼,“你知道我表弟五岁时就生过这种病吗?!你知道他三个月前就已经知道又复发了吗?!我远在外地什么都不知道,你离他这么近居然也不知道?!”
“你知道我们全家人都害怕有这一天吗?!”
他顿顿,皱眉转过头,哑声说,“算了,你进去吧。我拜托你,戏演的像点,别让他知道你看了这些。”
周令默默站起身,叫住正打算推门进去的顾淮琛,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顾淮琛,你坚强点,行吗?”
顾淮琛轻轻推门进入时,何宴正静静的躺着,被子下的身体单薄的仿若不存在,他将手虚放在何宴胸口,感受着生命微微的起伏,他伸手握住何宴冰凉的手。
“对不起。”轻吻落在何宴骨节分明的手指,“之前是我太粗心,以后再不会让你伤心了,原谅我好不好?”
“以后,都换你依靠我,好不好?”
手下的身体微微挣扎了一下,顾淮琛看向何宴,发现他已睁开了眼。
顾淮琛摸摸他的头,轻声说,“我吵醒你了?”
何宴看着他,笑着坐起身,指了指桌子,“你回来真晚,我一直等你吃晚饭呢,快去洗手吧。”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后,就看见何宴低着头,将餐点一份份在桌子上整齐摆好。
那么熨贴的温柔。
顾淮琛走进他,将他抱在怀中,怀中的身体始终带着闷闷的温热。
“……你以后,别等我吃饭了。”
何宴愣愣,“是ZQ之后的工作很赶吗?”
“……不是,你最近这么容易发烧,自己先吃饭吧,不用等我到这么晚。”顾淮琛轻轻答。
“……我没事啦,马上就会好的。”
“……我知道。”顾淮琛紧紧手臂。
若这样让你安心,那么,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第四十二章
似乎是为了印证顾淮琛的发现,随着天气渐冷,何宴的衰弱也越发明显,他晚上抱着何宴入睡时,时常会听到爱人轻轻的吸气声。
回想到在网络和医生那里得知的信息,他连忙松了手,直起上身凑近何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骨头缝疼吗?”
何宴喘着粗气,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摸索着死死握紧了顾淮琛的手,艰难的说,“……没事儿。”
他最近说这两个字的频率,似乎比人生前二十年说的都多。
顾淮琛把他虚抱在怀里,轻轻说话哄着他,最后总是到将近凌晨时,怀中人才会轻颤着睡着。
可每到第二天,何宴总是会收起前晚所有脆弱的表现。
顾淮琛刚急急忙忙从公司赶回来,就看到他蹲在隔壁病房前,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