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麻烦了。”程如衣抓抓头皮,心里头灵光一闪:“要不你别找了,反正你也才跟了他一个月不是?我在宫外置办了很多产业,正愁没人帮我看管呢!你跟我回京城,我养你。”说罢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耶律宗真:“只要这个小蛮子肯放我走,兄弟我包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你才是蛮子。”耶律宗真大怒:“想跑?没门,你出去铁定会被抓。”
“他们要抓的是你吧?你作为皇帝私自出宫,跟我有什么关系?”程如衣奇道:“上回在河对岸,你跟你舅舅打了个照面,吓得拉着我就跑,他连我的脸都没见着,我现在就算大摇大摆走出去都不一定有人认识。”
“他认识的,他手下有探子专门画了你的画像。”
“他画我画像干什么?”
“他们想要攻宋,知道你是皇帝跟前的重臣,这次你出京,他们早就盘算着抓你做人质了。”
“你听谁说的?”
“探子说的。”
“你们辽国的探子都好去死了。”程如衣气哼哼地道:“花钱养这么群废物,从古到今,你听说过有拿太监做人质的吗?”
“别的太监可能不行,你肯定行,你们皇上喜欢你。”
“你听谁说的?”程如衣蹙眉:“又是探子?我回去了叫皇上在宫里查一查,查出来直接帮你杖毙了算了,省得你再浪费银子养他们。”
“银子?”阎七突然想到什么似得腾地跳了起来,把那正在拌嘴的两人吓了一跳:“对,银子。”他转头望向程如衣:“你说会不会庄主在来的路上把盘缠给弄丢了,所以没银子住客栈,甚至连入城的银子都没有?”
程如衣与耶律宗真面面相觑。
“对,肯定是这样,要不怎么这么多天了都在城里找不到庄主呢?”阎七一把抓起桌上的包袱就要往外跑,却被程如衣伸手拦下。
“今天你也出不去了,城门都关了,明天吧!”
阎七想想也对,只得悻悻地放下包袱,倒头便睡,心里唯盼着明天马上来临。
荣洛华的确是在城外耽搁了,他借宿在城外一所农户家,却不是阎七所想的丢了盘缠。
彼时辽宋两国互相通商已有二十多年,每年朝廷都会给非本国的行商颁发一些通行令,凭令入城,按次数缴纳税金,时间一长,管理便松懈了下来,到了后来,只要手里有通行令,不管上头是谁的名字,交钱便可入城。近年来因为行商数目庞大,朝廷已不再颁发通行令,于是原有的一些行商便借此做起了出租生意,想要入城先付押金五两,按天数收钱,每天十文,交还通行令时再退押金,阎七便是租了别人的通行令进城的。
荣洛华抬头看了看那高约五丈的城墙,不由得剑眉微蹙,这种高度已经不是凭轻功可以跃上的了。
身边一个老汉看出了他的焦虑,搓着手上前道:“公子你不凑巧,来的前一天才将最后一张通行令租出去,这个季节来上京收毛皮的商人很多,反正你也等了不少天了,不妨再等几天吧!”
一边同样是个耽搁在外头的行商,听了老汉了话抱怨道:“再等几天?你十天前就是这么说的,到现在一张通行令都没出来,好皮子都给人家收走了,我们还去收什么?”转头看见荣洛华衣衫华贵,面容俊秀,忍不住上前攀话:“这位小兄弟,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来上京做生意的吧?”
荣洛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理都不理,转身离去。
“呿,神气什么?不就有几个钱么?”那行商忿忿地道,连带边上的一群商人也觉得这人有些不可理喻。
“去跟董老伯说,屋子不借给他住了。”不知有谁提议,其他众人纷纷附和。
董老伯看着眼前这些吵吵嚷嚷的行商,其中有不少还是老面孔,他拼命打圆场也不肯退让,最后只得一脸为难地去请荣洛华离开。
荣洛华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只看得他们背心冒起阵阵寒气。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喂……你走吧!你住在这儿大家都不高兴。”说完迅速后退几步,战战兢兢地望着他,见他什么也没说,提起包袱转身离开,才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荣洛华在城外树林里找了棵大树,解开“踏云”的缰绳,放它去吃草,自己则盘膝坐在树下静静打坐。
及至半夜时分,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荣洛华猛地睁眼,一个纵身跃上树,运起“龟息大法”,隐去身形。
“得儿得儿”,十来骑黑衣人从树下经过,堪堪停在三丈开外。
“主上,接应的人已经到了。”一名黑衣人下马抱拳向其中一名身披斗篷的男子道,见那人点了点头,几步走到树边,啜唇发出几声鸟鸣。
不多时,对面亦传来一声鸟鸣。
黑暗中走出一名士兵模样的男子,先是向“主上”下跪,紧接着众人弃马,由那士兵引着那向偏门走去。
荣洛华皱了皱眉,抓起手边长剑亦步亦趋地跟在那群人后面。
跟了不到十来步,其中一名黑衣人蓦地转身。
他身边的同伴连忙低声问道:“怎么?”
那黑衣人闭目聆听片刻,动了动耳朵:“没事,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