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洛华见他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互道珍重后便在客栈内分道扬镳。
锦绣还想去取回寄放在马行里的枣红马,荣洛华略一思忖,蹙眉道:“你那匹马不能要了,马臀上有宋军大营的烙印,这么多天肯定会被人发现,现在去取,只怕立时便被当成女干细抓起来,再说了,那种凡马又怎么能得跟上我‘踏云’的脚力。”
锦绣知道他说的在理,只是可惜了那匹马,白白损失十几两银子,故而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荣洛华见他小家子气又犯了,不由好笑,心下却怜爱更甚,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那黄白之物,可是这么多年却都没有让他享受过分毫。
两人在城外小树林找了处开阔的地方,荣洛华吹响哨声,不多时便见远处跑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辽国水草丰厚,几日不见,“踏云”已吃的膘肥体壮,油光满面。
荣洛华抚了抚它的鬃毛,“踏云”乖顺地低头承受,眼尾扫到站在一旁的锦绣身上,认出这是主人的随从,鼻子里喷了个响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看见自家主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将那名‘下人’扶上了自己的背。
“踏云”整匹马都不好了,主人……主人他居然还挽起了自己的缰绳,难不成是要那随从骑着自己,主人在前头牵马?
荣洛华呼喝一声,他怎会看不出“踏云”那点小心思,见其烦躁的四蹄原地乱踏,马耳耸动,就知道这畜生是想造反了。“踏云”是四年前他花重金在一名漠北马商手里买下的,从一匹小马驹长成现在的高头大马,不得不说是极通灵性,见主人朝他呵斥,虽说万般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地驮起了背上那人。
锦绣捂着嘴呵呵直笑,他当年在魔教也曾做过一段时间喂马的活计,马儿高兴与否还是能看出一二来的,见“踏云”因为受了荣洛华的训,耷拉着马耳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伸出手拍拍它的脖项,再替它理理鬃毛,手法纯熟,技术精湛,“踏云”被他摸得舒服了,登时将先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荣洛华见了轻笑:“畜生就是畜生,顺一顺毛就消停了。”
锦绣摇头:“它是看你对我好才让我摸的,好马都有灵性,对主人最是忠心。”
两人说笑间走出小树林上了官道,荣洛华一个纵身坐到了锦绣身后,伸出双臂将他拥在怀里,又从马鞍后面的行囊中摸出一顶纱帽罩在了他头上。
锦绣一见就乐了,这不就是来时自己向他讨要的那顶纱帽么?彼时自己牵马,荣洛华戴着纱帽骑在马上,回去时却完全反了过来,真可谓是天意难循,造化弄人。
此时秋高气爽,尤其是雨后的风中,飘着丝丝草木的清香,两人一路南下,不紧不慢地边走边玩,路过大小城镇,若是遇到新鲜物事或者风味美食,荣洛华总会第一时间买下拿来讨锦绣的欢心。
众人见这样一位俊逸非凡的青年对马上那位头戴纱帽的“夫人”如此宠爱呵护,都不由得想要窥探马背上的人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尤其是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既好奇又妒忌。有好事的便远远跟着他们。
荣洛华一颗心都在锦绣身上,也不去管那些跟着他们的人有何用意,都是些平民百姓,没有武功,自然不必放在心。
到了酒楼前面,锦绣将纱帽一掀,后面那群人齐齐抽了口冷气,下一秒,呼啦一声鸟兽散去。
锦绣摸摸自己脸上的黑斑,知道又吓到了人,心中长叹一声,苦笑着拿手去遮,不想却被荣洛华反手抓住,后者将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相同的部位,轻笑着上下摩挲:“赶明儿我叫人在这里刺个图案可好?”
锦绣一听连忙缩回了手:“胡说八道什么?又不是充军,哪有人主动在脸上刺青的,你这么好看的一张面孔,就是磕了碰了,我都得心疼半天呢!”他怕荣洛华再多想,急忙拉着他进了酒楼。
店小二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浓浓的好奇之心溢于言表,众所周知,这天下间的奇闻八卦,十之八九都是出自这个行当,一张嘴皮子上下翻飞,耳朵里听到的消息,不出几天便能传遍大江南北。
见荣洛华寒着脸对他不理不睬,便笑着凑到锦绣跟前,一边点菜一边与之攀谈,从哪里来,往哪里去,问到详细处,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给他挖了出来。
锦绣脾气好,又难得碰到一个不嫌弃他长相肯跟他聊天的,便笑着一一答了,再问些小城里的风土人情,店小二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荣洛华看他俩聊得兴起,尽是些鸡毛蒜皮的民间小事,便也不去打扰,只是暗地里嫌那店小二聒噪。
当被问及两人的关系,锦绣一下子卡住了,支支吾吾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只道:“兄弟……”
荣洛华一听便不高兴了,他执起锦绣的手,放在唇边狠狠亲了一口。
店小二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你……你是他的……?”
锦绣垂着眼尴尬万分,他不敢说两人是恋人,怕折辱了荣洛华的身份,只得道自己是乃是一名男宠,话音刚落,又引来对方不满的一瞪。
“你听过就算了,可别到处乱说。”锦绣对那店小二千叮万嘱。
“说便说了,你我之间还怕别人闲话?”荣洛华满脸的不高兴;“再说了,这种小地方,又怎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这下换那店小二不乐意了:“什么叫小地方?小地方就不能出奇闻了?”他轻蔑地哼笑道:“依我看,你们这点事啊,那都不叫个事儿,就前两天吧!咱们镇上那才叫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