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细细数了好多,说完,道,“可能你觉得这是有钱人的臭毛病,但这就是这个人群的习惯,就像你习惯搭公交,习惯在小餐馆里吃那些廉价饭菜,我们并不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这样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没法习惯我们的习惯,就没办法融入这个阶层里。很简单的道理,动物还会分族群呢,人当然会选择跟自己更相似的人一起生活交流。”
“当然,我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跟其彬在一起,比跟你和你同样阶层的人在一起要难很多。如果你对他的感情足以让你改变,让你努力变成能为我们这个阶层所能接受的人,我也很高兴。不过——”说到这个‘不过’陆母脸色一冷,“如果你要教唆其彬去适应你的生活节奏和习惯,这我会坚决反对,人都是该往高处走的,其彬既然有能够不吃苦的能力,我就不会让他吃苦。哪怕他恨我。”
说到这里,陆母低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再抬头看向方演,“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小演你要是为这个讨厌我也没关系,只是,你怎么想的?”
方演抿着嘴唇,指甲在手心掐地生疼,半晌,他低声道,“我会尽力。”
陆母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陆母听到方演这句话,目光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孩子。”
“你是不是非要把人逼成你家奴隶才开心?”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话冷冷从外面传来,接着就是程绪推门进来,“我都听不下去了。”
方演默默扶额,陆其彬脸上也显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陆母却是一点也不惊奇,只道,“能不能有点礼貌?”
程绪目光冷冷地走过来,道,“我是没礼貌,可也好过你这么明枪暗箭地逼方演就范,人家活得好好地,凭什么要为了你儿子改变,还说什么人往高处走,不就是自私的借口吗?”
陆母被程绪这么当众戳了脊梁骨也不恼,只淡淡开口道,“我只是陈述我的观点,小演听不听做不做都是他自己的事,倒是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程绪本来就生气,这会更是炸了,刚想说,却被方演一声‘够了’给堵住了嘴,他扭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有些发怒的方演,却已经被方演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外面。
程绪是想帮方演,方演这样他也不好直接甩了方演跟陆母对着干,直到出了门,程绪才甩开方演的手,一脸难以置信地道,“你搞什么,我在为你出气好吗?你没看那个老女人都快上天让你跪舔了吗?你居然还说什么‘我会尽力’?”
方演脸色已经是难以用单纯的一种颜色来形容,他憋了半晌,差点没咆哮出来,半晌,他按着额头,咬着牙,道,“你能别给我添乱吗?”
“我添乱?”程绪也生气了,“那种不平等条约你还答应,你傻啊?!”
就在这个时候,陆其彬和陆母从里面房间出来,四人碰上,方演刚想说的话也只有咽下去,略不自然地别过头,而陆母只是淡淡看了这边一眼就扭头往电梯间走,陆其彬看了看脸色通红却硬憋着看向别处的方演,目光里显出一分焦虑的神色,只能回头对程绪做了个‘拜托’的口型,末了却还是跟着陆母进了电梯。
程绪狠狠瞪了陆其彬一眼,自己沉默了一会,却也消了气,看向一边还神情别扭看着远处墙壁一动不动的方演,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道,“别看了,人都走了。”
方演这会僵硬的身体才算慢慢松弛下来,只见他默默低下头,低声道,“刚才我说话有点冲,对不起。”
程绪听到这句话,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目光动了动,道,“我都没道歉呢,冲动的是我。”说完这句,程绪还是忍不住胸口的那口气,道,“我说你,干嘛对那个老女人唯唯诺诺?她分明就是欺压你啊!”
方演默默出了一口气,也不回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到走廊尽头窗口前,程绪见状,心中无奈,还是跟了过去。
方演看了半晌窗外的夜景发呆,这才开口道,“她说的,其实跟我心里想的没有差。”
“什么?!”程绪这会彻底吃惊了,“我跟你认识这么久没发现你是个抖m啊?”
说完这句话,程绪自己也觉得这个冷笑话不好笑,看着方演沉沉的目光,他也开不起玩笑来了,沉默了一会,道,“你怎么想的?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啊,本来人生苦短,你还要为了别人去做这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是活受罪吗?谈恋爱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啊。”
方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末了又抬头,“趁我现在还愿意为他改变,我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把,也可能这辈子我只有这样的机会了。而且,让自己变好也不是什么不划算的事。”
“你……真觉得这是让自己变好?”程绪脸色十分古怪。
方演笑笑,“高尔夫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技能吧,看会法语菜单只要学好法语了解相关礼仪就好了以后也许还可以当翻译用,再了解奢侈品相关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程绪一边佩服方演的自我安慰能力,一边道,“可虽然是这么说,但你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吗?如果都不喜欢,你只为了陆其彬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会难受吗?”说到这里,程绪又连忙道,“我没有说陆其彬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委屈自己。”
方演看了一眼程绪,忽然道,“你大学学专业课的有觉得很委屈吗?”
……
“这也不是这么比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