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庆丰醒过来后,瞎道士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张字条,祖父母不识字,而庆丰识得几个字,他记得字条上只有三个字:“勿偷窃”。自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瞎眼的老道士了,而那三个字,庆丰至今历历在目,每当他脑海里闪过“偷”字时,那道红印便会发烫发热,会刺痛,而当他想要去偷偷拿别人的东西时,前所未有的疼痛,从脖子处涌向全身。之后,他不敢有任何偷盗的念头,不然,他会饱受煎熬、生不如死,脖子上的那道印记,便是疼痛的警示。平静的水面,神色异常平静的男子,盯着那道红色的印记,他发现,自从花生地里他曾有过“偷”的念头后,脖子处的红印似乎有变大的痕迹,而且是往下头长,下边,便是胸口了。庆丰沉思着,神色带着迷茫,一只小小的虫子,掉落到水盆里头,扰起了一丝涟漪,庆丰将不停在挣扎的虫子捞了起来,放到一旁,小小的虫子,抖动着翅膀,没多久便飞走了,庆丰整理好领口,呆呆地望着发光的油灯,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这道红色的印记,到底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
幽静的深夜里,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暗夜里,似乎有异样的声音在响,好像有人在吹某种乐器。曾应趴睡在桌面,当那样古怪的声音响起之时,他立即起来,直直地往外头跑去,他的听觉比旁人的敏感,黑灯瞎火的,竹林处又十分的冷清,那种古怪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又好像消失了。曾应跑到小花这边,这头小毛驴十分的狂躁,它也被那样的怪声干扰到了,曾应安抚了一下小花,等他再往回走时,那样的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是往别处移动!曾应皱眉,脚步加快,往那个声音追赶而去,夜风吹得有些厉害,曾应顺着那样弱小的声音,追到了平山古镇,然而,声音又突然的消失了,古镇里头,人烟稀少,只有几家酒家的灯还在亮,一切都平静,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曾应在街头停留了片刻,便敲打着脑门,慢慢离去了,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本道士,听错了,不对啊,明明那个声音响了两次,真是奇怪啊,”
黑夜里,会有许多古怪的事情发生,一时间,你很难察觉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之时,必然又是一场骇人听闻的事情,令人害怕,畏惧那些古怪的生灵。
016.三魂缺一(二)
夜深了,路上漆黑一片,长长的、大大的灯笼,挂在街头的几家屋外,明亮而摇曳不定。卖豆腐的老汉刚刚磨好豆子,他唱着欢快的小调,心中盼望着,明早的豆腐花定会卖得很好,房门吱呀一声,好像有人从屋子里出来了,听着这样的脚步声,张老汉便知道是谁了,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他没有往后头看去,专心的磨着豆子,“阿大,你又要出去?听爹的话,别出去赌了,你不帮爹卖豆腐花就算了,还整天出去赌,你欠了一身的债,爹怎么赚钱都不能替你还清啊,别出去了,”张老汉苦口婆心地说着,可是那个脚步声依然往外走去,那个人并没有理会张老汉,张老汉放开石磨的转杆,擦了擦手,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那个背影是他的儿子的,但是老汉却觉得很古怪,他儿子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但张老汉并没有想那么多,此时他的心情苦闷得很,“逆子啊,有出去赌了,别死在外头就好!”张老汉步履蹒跚,往里屋走去,他的背微驼,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映照在墙上,极尽凄凉,今人心酸。
这天清晨,空气清新得很,阳光从东边升起,映照着这一座古镇,古镇的街道,热闹非凡。曾应今日的心情愉快极了,他骑在小毛驴的背上,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手掌抛着从庆丰骗来的一两银子,心里算计着,去哪里吃一顿好的。新鲜的豆腐花,飘香而来,那味道擦过曾应的鼻尖,曾应被那个香味诱惑着,在驴背上晃动起来了,“快!小花,带我去卖豆腐花的摊,”小花扫着短短的尾巴,对于比它还贪吃的主人,它是痛苦加无奈的,它迈着短腿,往前头那个摊子走去,“哈哈哈,有美味的东西吃了!”
卖豆腐花的摊子,人很多,都挤在那儿,等着那一碗香喷喷的豆腐花,曾应不得不下驴背,跟着挤进买豆腐花的人群,他伸长了脖子,被人挤着,但他的眼里只有那一碗碗香喷喷豆腐花,他咽了咽口水,提起了力气,心想着一定要喝到那碗豆腐花,好不容易挤进里头,可是卖豆腐花的老汉并没有理他,曾应口干舌燥地喊着:“来一碗豆腐花,来一碗豆腐花,”费力地护着自己,不让自己被挤开。摆摊的是个老汉,人称张老爹,年纪有些大了,但他做豆腐花的手艺可是一流的,他的摊,天天都是那么多人,虽然岁数大了,但他的手脚还算麻利,一个人可以应付这些客人,他勺起豆腐花,快速地倒进碗里,递给客人,此时的他,眉开眼笑地招呼着客人,“大家,别急,别急,今儿个的豆腐花,味足量多,大家都可以吃到的,”
曾应仰着脖子久了,酸痛起来了,腰身也被挤得生疼,他好不容易接过老汉的一碗豆腐花,正打算递钱给老汉时,一个不稳,便被挤了出来,所幸的是,那碗美味的豆腐没有洒。面对美食,曾应可不会想着先给钱,再吃东西的,此时,他已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刚刚喝到一半,一个矮个子的男子,匆匆赶过来,重重地撞了一下曾应,曾应的手一个不稳,碗中剩下的一半美食,洒了出来,曾应正想破口大骂,可是那个矮个子的人,压根就没有理他,他神色慌张,扯着响亮的声音,喊着里头的人,“张老爹!张老爹!出大事了!你儿子出事了!”
矮个子的人,身材虽小,力气却是极大的,他一下子就挤进了人群里头,站在了老汉的面前,抓住老汉的手,大声地说着,“张老爹!你快随我去看看吧!你儿子真的出事了!”张老汉听了这话,心下也十分的着急,他放下勺子,焦急地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那个逆子又被人扣押在赌坊了,”他拍着大腿哀嚎,“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矮个子的人,一把汗水,一把汗水地擦拭着,“张老爹,一时间说不清啊,您快随我去河边看看吧,是大事情啊!”张老汉也被吓坏了,慌慌张张地跟着矮个子的男子,往河边跑去,本来是挤在摊前买豆腐花的人们,也跟着跑去看热闹,曾应留在后头,拿起锅里头的勺子,给自己的碗里头勺了半碗的豆腐花,他将那半碗的豆腐花舔了个干净,“真好吃啊!”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但他并没有再喝,而是,拉着驴绳,也往河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