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萧湛却很快又转移了注意,只咕哝道。
萧辰深深地喘了口气,晦暗不清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暴虐,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微笑道:“想吃什么?”
“甜的,糖!”萧湛高兴地坐直,又皱了下脸,身子倾下去伸出胳膊揉腿。
“好……”萧辰应了声,刚抚摸到萧湛的半边脸。
“唉哟,可不能一直吃糖啊……”大宫女着急的声音出现,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又福身放轻声音道,“见过陛下。公子昨日吃了很多,今日少吃点为好……”
萧辰退开,一口气憋在了胸膛里,勉强地笑道:“少放一点,不碍事。”萧湛一直歪着身子,从萧辰的角度能看到他锁骨下隐没的y-in影,那简直是火上浇油,萧辰很快难以言喻地发现自己下身涨得发疼。
“除了糖,还喜欢什么,嗯?告诉哥哥。”萧辰万分艰难地捏着萧湛的衣领往上提了提。
萧湛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伸手指了指,那方向赫然是站在一旁的大宫女。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大宫女“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公子他是顺手……”
萧辰那股子邪火当下被浇得干干净净,那一瞬间失望与恼羞成怒如当头木奉喝击中了他。他语气平静地道:“先下去吧。”
萧湛看到大宫女退出去,又好奇地转而看萧辰的脸。萧辰的脸色明明还是温和的,那股熟悉可怕的感觉却让他突然打了个寒噤,往身上拉着被子开始往后退。
萧辰一下清醒过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萧湛红了眼圈,低头咬着嘴唇,胆怯又伤心地哽咽起来。
从再被带回皇城后,萧湛就变得爱哭了。有时候萧辰什么都没说,就像现在这样,萧湛也能缩成一团哭得上不来气。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每次都喊他的母后,好像那个死了十九年的女人会马上来到他身边。
为什么那个女人只在你生命中出现了短短三年,你都没忘记她?你身边只有我了,却还是要躲避我。
以前其实也是害怕到极点的吧,只要他有一点反抗,高高在上的皇权就会毫不留情地镇压下来。甚至萧辰还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反抗受到的惩罚只会越来越严重,要他生他怎么都死不成,要他死他就得死。他确实悲哀地乞求过很多次,但都被忽略了而已。
萧辰喘着气,急急地过去搂他:“湛儿,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我只是……哥哥不敢欺负你的,谁都不敢欺负你。”
萧湛要哭没哭地看着萧辰,抽了下鼻子:“我才不相信哥哥!哥哥是坏人,打我。”
不管怎么说,萧湛没流眼泪。萧辰从来没如此侥幸过,他什么都不顾地点头:“……对,他是个坏人,我打跑他了。”
“真的吗?”萧湛揉了揉眼睛,“可是你昨天说你是哥哥啊……”
“……”萧辰惊讶了下,很快严肃地道,“昨天的我已经跟今天的我不是同一个人了。那个哥哥是个坏人,我不是!”他看着萧湛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地挤出笑容,“那湛儿为什么喜欢那个宫女啊,能不能告诉哥哥?”
“她很好看,”萧湛又皱着眉,心不在焉地道,“还给我糖吃,也不会说哥哥要来打我。”
萧辰脸上的落寞垂到了下巴,他揉了揉萧湛的头发:“那些糖都是我让她给的。你觉得我不好看吗?”
萧湛看了他一会儿,咬着嘴唇笑了,不计前嫌地道,“好看,你是最好看的。”
萧辰激动地亲了萧湛一下,他尝到了甜头,刚要哄哄萧湛好再占些便宜,忽然停住了。接着萧辰刻意放缓了语气,做不经意地道:“谁跟你说过哥哥会打你吗?”
他本是试探的心理,却见萧湛点了点头。萧辰惊骇至极。“是谁呀,”他拢住萧湛,轻声道,“这个人真是讨厌,说不定还想抢湛儿的糖。”
萧湛听到糖有些着急,他张了张口,却又紧张地张望了下,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哥哥会知道的……真的很疼呀,我好怕疼……”
萧辰根本就无法冷静,那一瞬间所有不好的猜测在他心里过了个遍,可他又怕吓到萧湛,咬牙强自压着怒火,拉过被子把两人蒙在里面,诱哄道:“现在可以说了。只有我跟湛儿。”
萧湛沉默了很久,久到萧辰被捂出了一身汗。他不敢松懈,也不敢把被子掀起来,尽管他觉得现在把那个人千刀万剐都太轻了。
“这里疼……”萧湛终于怯怯地道,他把被子掀起一条缝给萧辰看,“母后说睡一觉就好了,可是我好疼呀。”
萧辰狠狠地抽了口凉气。
萧湛的膝盖上整整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乌青,中间的地方已经泛了紫红,渗出细细的血丝。
次日早朝,工部上奏,淮南淮北道需加固河道,以防夏季汛期来临。萧辰准了。接着便有大臣上书说淮南道常州郡当地官员勾结,贪污朝廷赈灾银两。
萧辰倒也没怎么生气,只道:“哪位爱卿愿往,替朕去查一查,免得失了当地百姓的民心。”
一时噤声。
“末将愿往,”苏宣忽然出列朗声道。
群臣纷纷讶然。他们不愿去当然是有原因的,常州郡守卢为民是德妃的父亲,德妃又是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妃嫔,摸不清圣意前,谨慎为妙。
萧辰看着苏宣挑了挑眉,轻轻笑道:“禁卫军很闲么,苏爱卿身为武将还cao文臣的心?”
“启禀陛下,末将以为……”苏宣提了提声音。
“准了,”萧辰打断他,慵懒地道,“苏爱卿好好查,查好了便有赏……若是查不好,新账旧账,苏爱卿还记着吧?”
散朝后,苏宣在玉阶上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他撩起衣摆忽闪了好几下,搭着付青的肩膀幽幽地道:“陛下明明是想要我的命啊,统帅,我八成要有去无回了。”
“你活该,”付青冷冷地道。
暖玉宫,苏相宜对着镜子抚了抚鬓发,满意地站起来甩了下披帛:“走吧,我们去拜会一下德妃。”
走出宫门,怜儿小声道:“听说德妃近来受宠,您不去也可以吧?”
苏相宜并没不快,反而讥诮地笑道:“有了个封号就算受宠了么。再说了,她父亲都被告到皇上面前了,说不准哪天就给查个贪污赈灾银两出来,本宫不信,她能安然无恙。”
怜儿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又道:“一定能查出来么?”
“怎么不能,苏宣不就是冲着那件事去的么……不能也无妨,本宫今日去拜见德妃,便是让她知道些该知道的事,”苏相宜不紧不慢地放低声音道,“怜儿,你要记住了。老母j-ic-h-a上孔雀毛也当不了凤凰的。”
苏相宜到德妃的明秀宫,十分恭敬地行了礼。德妃傲慢地看了她一眼,却是连亲热的样子都不做,懒洋洋地说了声:“起来吧。”
苏相宜也不恼,笑盈盈地起身,突然懊恼地道:“哎呀,臣妾只记得来拜见德妃,却是忘了,今日还未去拜见那位贵人。”
怜儿咋舌,迅速地低下了头。
“哪位贵人?”德妃警觉地道,“这皇宫里没有贵妃的罢。”
“娘娘刚来,自然不知,”苏相宜热心地道,“那位贵人可不是贵妃,而是皇上宠着的一位公子。唉,娘娘想必这些晚上还未见过皇上,皇上可都在那位贵人那里呢。”她眼见着德妃的脸又青又红,只装不知,惊奇地道,“奇怪,怎么瞧着您跟那位公子有些像呢……”
“哪个公子?”德妃胸口起伏着,“本宫非要去看一看。”
“德妃去拜见一下也好……”苏相宜掩着口,绣花手绢掩盖下的红唇勾出一丝冷笑。
御书房的案桌后,萧辰随手把一本奏折扔到了地上,那本奏折还未合上,上头赫然列着常州郡守的几大罪状。
“这些罪状,苏宣能查清么?”萧辰问站了许久的付青。
付青眼神纹丝不动,半眼都未看:“……末将不知。”
萧辰笑了,起身道:“幸亏你与他同领禁卫军这一支,要不然,朕恐怕不忍心断你们结党营私。”
付青愕然,一贯面沉如水的人甚至慌张起来,他结结巴巴地道:“末将……不是陛下想的……”
“苏宣呢,”萧辰戏谑地道。
付青却一下不结巴了,肃声道:“陛下请……”
“你想多了,”萧辰一本正经道,“朕是说,此次苏宣去常州,自然是能查清的。他一定会把常州郡守的罪状查到只能定死罪不可,这对他有利而无害……朕当然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叫他去啊……”
“陛下!”宫人突然急急忙忙地闯进来跪倒在地,“公子他……您去看看吧!”
第四十七章
萧辰赶到的时候,一堆宫人正拉着萧湛,他挣扎不出多大动静,额头上却已经碰破一块,顺着鬓边流下血来。萧辰瞬间揪紧了心,他走上前还没碰到萧湛,萧湛看见他猛然歇斯底里起来,泪水簌簌地流到下巴上跟血迹混在一起,嘶哑的声音惊恐万状:“放开我,你别过来,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