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知道。
“即使这样,殿下还允许我看到父亲被救出来的那一刻……真的太感谢您了。”
我终于明白那种可以轻易扯下他的面具的感觉来自何处了。
他在我面前说出谎言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锒铛入狱的准备吧。
“在死之前看到,真的太好了。”
“死?”
他转头对我笑,眼睛s-hi漉漉的,“背叛友人,攻击同类,甚至欺骗您……欺骗您,怎么还敢奢求存活呢?”
是啊,在耶和华定的法条里,我和他几乎是同一位的。欺骗我和在神面前撒谎,量刑上可能差别不大。
我看着他的脸,他像是快要哭出来,却非常努力地笑着,所以我终于问他:“你笑什么?”
他顿了顿,笑得更加灿烂,“父亲不会希望看到我哭的。”
“你还真的挺孝顺的……”
“……哈哈。”他笑着,笑着,然后蹲下身,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又在我伸手前站起身,“走吧,殿下。”
他银色的发像是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的加更哦❤
第11章 第十章(二十评加更)
后来很久,我问亚纳尔,你为什么没有跟着我堕天?
他说,殿下的心里明明装着天堂,跟着您走的人不缺我一个,为您而留在天堂的却并不多吧?
我愣了足有五分钟,才说,亚纳尔你就是个智商奇高的傻叉。
那时候亚纳尔微笑着,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手指在自己的卷曲银发间滑过,活像是个漫画中的吸血鬼。他白色的袍角在天堂的风中翻滚,鎏金的领口立在鼻尖的高度,反s_h_è 着夺目的光辉。
他说,为什么您这样想呢?我在这里不是很好么,我曾经妄想的那一切,现在都在我手里了。
那时天高云淡,他仰望着太阳,像鸟儿致敬日出,双手打开如拥抱前的姿势。我说我说你是傻叉你就是傻叉,少装蒜。
他回过头来,却依旧只是笑。
治愈天使联盟是天堂公认的宰人不眨眼,要价高到我看着那串零都想咂嘴,甚至想给他改成科学计数法。亚纳尔在门口停下,忽然问我:“殿下,您是光属x_ing吗?”
“是啊,”我没有多想,“我可以为你父亲治疗。”
“……大概没有必要吧。”他低声道,“应该……已经治好了吧。”
“到时候再说。”我们摸进去的方式有点丢脸,我脸上蒙着件衣服装病人,亚纳尔扶着我慢慢往里走,之所以是我当病人是因为我这张脸知名度太高,必须得挡着。我在一片亚麻布装之间走过,亚纳尔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他带我上楼,小声提醒我台阶。我的视线几乎全被衣服挡住了,只能隐约看到亚纳尔的银发,他的声音很轻,带一点急迫,“这边。”
走廊长得让我想骂人,我们挪到走廊的尽头,亚纳尔在门上鼓捣着什么,我清晰地感觉到细碎的水元素波动,接着我听到他敲门的声音,“进!”里面的人不耐烦地说,“亚纳尔——你对付了那家店了?”
亚纳尔的手甚至没有稍微握紧哪怕一点。他从容地回答:“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他又是——”
亚纳尔把我往门里推去。我听到他翅膀张开的风声,这和我们进门之前说好的完全不一样。我扯下脸上的布,亚纳尔的身形消失在刚刚我们走来的方向,屋里则愣了两个人,一个红头发棕眼睛,一个银头发绿眼睛,两个人都是路人脸,为了确保万一我问:“你们叫什么?”
“……”红头发的那个眼睛转了转,“这里是治愈的地方!如果你不是病人——”
银头发的那个却小声回答:“贝斯……”
“告诉他干什么!你是谁啊,亚纳尔以为你来撑腰就——”
“他是叶莱!”银头发的那个提高了一点音量,“您的名字……”
我又看了一眼亚纳尔消失的方向,估摸着他也跑不太远,不如先解决了这两个。知道他们不是炽天使候选我就放心了,“是你们让人去砸的店?”
红头发的那个智商明显不够用,难得地让我有了点优越感,“那种店明显是在挑衅我们——”
“您,”银头发的那个却再次打断他,“是……路西菲尔殿下吗?”
红头发的那个卡住了。
是不是银头发普遍智商高?我点了点头,就见他笑得颇为轻松:“是您的店。能发明那样的东西……除了父神,也就只有您了。”
叫父神,那大概是第一代天使。红头发的已经完全傻了,银头发却从桌后走出来,单膝跪地,“从这个垄断开始时我就想着会有人来打破它……但确实从未想过,是您亲自来呢。”他坦然地看着我的脸,“虽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紫翼,但再没有人可以拥有这样的面容吧。自大圣堂的匆匆一瞥之后……倒没想到能这样面对您。”
我现在真的怀疑天使的x_ing格是按头发颜色分的,绿的普遍法律主义,银的普遍冷静得像看破红尘。
“情况您也看到了,迫使亚纳尔他们去砸店的确实是我们和另外几个,我们会在这里等萨麦尔大人,断不会逃跑……只是,殿下见到亚纳尔的左眼了么?”
明摆着这左眼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我就是不顺着他的话,“见过啊。”
“听凭发落。”他垂头道,一点都不像犯了天堂守则第一条可能会被问斩。我想了想亚纳尔,他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情绪反应,这个干脆一潭死水。我估摸着耶和华已经告诉过萨麦尔来这边,反正这两个人长什么样我也记住了,干脆就对他点点头,转身去追亚纳尔。
这一追就追到了第一重天。
亚纳尔在天堂的大门久久伫立着。雷米尔对他说着什么,我就在离他们稍微远的地方停下,等他们谈完了才过去,“你怎么到这来了?”
“……父亲走了。”
我也不确定他这意思是死了还是离开了天堂,“……节哀顺变?你……”
“父亲不喜欢天堂。他离开了也好,只是不知他在地狱那边要如何是好。”亚纳尔哑着嗓子,蓝眼睛平静得像要死去,“让殿下费神了。”
我总觉得这事情有哪不对,就转向雷米尔,雷米尔只是耸耸肩,“我看他送人离开天堂……这里倒是不禁止天使下界,但离开的确实很少,就问一句。”
“你们不认识?”
“雷米尔大人不认识我。”亚纳尔回答,他挺直的身形显得排斥任何怜悯,“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天使罢了。”
这时候就能成四翼的怎么可能普通,我在心里嘀咕,“那你……”
“该去见萨麦尔大人了。”亚纳尔却长呼一口气,转身对雷米尔行礼,“多谢大人的好意,只是家父既然离开了天堂,便已是叛徒一个,若您见到……还请不必留情。”
这是真狠,对谁都狠。我一边想一边给了雷米尔一个眼神,雷米尔笑着点头,“堕天使也是天使,能关照自然不会看他受苦。怎么说都是神的子民啊。”
亚纳尔没有再说话。他转身拉住我的手腕,我感觉到他在极细微地发抖。我看着他被头发挡住的左眼,心里发痒,总想把他彻底撕碎,让他把一切暴||露出来,一种极端的破坏和窥伺欲让我摇了摇头,努力静下心。
自然我是不会判亚纳尔死刑的。萨麦尔把五个天使带回了天使监狱,他的办案流程很有特点,只要确定是犯人,就先抓来再定罪,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能把我绕晕。他金色的竖瞳在监狱的y-in影中闪动,亚纳尔和那五个天使都被暂时关在一起,而我们藏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萨麦尔轻声道:“殿下,这件事……有些麻烦。”
“什么……还有什么利益关系吗?”
“您想要保下亚纳尔,但欺骗您、最对您不敬的正是他,这也是量刑最重的法条。如果想要保下他,要么欺骗其他的天使让他们误以为亚纳尔什么都没做,但之前亚纳尔送他的父亲离开,这件事几乎所有的守门天使都知道;他对您说‘父亲已死’,也有很多证人……所以更可取的是另一种方法,惩罚他而不杀死他,同时减轻其他人的惩罚,让他们也达不到死刑的标准。”
“……”我第一次知道量刑也能瞎调,但萨麦尔一副一手遮天的样子,“法条的解释权在我,把这件事解释为‘罪不至死’也可以,毕竟有您赦免我的前例在先……但若是只保他一个……”
我只听懂了一件事。
那个乖乖认罪的银毛不是幡然醒悟,而是吃准了我不会弄死他们。
“……你觉得怎样更好就怎样吧。”我按了按太阳x_u_e,“亚纳尔不能死,他将来是要成为炽天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