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却道,可是吞佛童子那次重伤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医座养伤,女后特令免一切人事打扰。
生x_ing不喜多言的赦生童子最后还是默默补充了一句,说:“那少年生得与邪尊十分相似。”
这个信息无疑是一记惊雷。鬼知和冥见立刻追问那少年形貌详细,赦生童子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咒封,想了很久很久后,才慢慢道:“粉的。”
是的,从雷狼兽的视觉中,他大部分看到的都是一团粉色。这个形容词显然太过贫瘠,但也不能怪赦生童子,毕竟他师父袭灭天来是只管武学传授的,不像当年鸠槃神子教邪尊,那毒舌修辞法可说是一脉相传,至今想来也让人心有余悸。两位长老把目光又转向池子里躺着那位,想了半天都想不出那团黑的变成粉的是个什么样子。
正当两位长老苦恼怎么面对女后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道医座首座来了。
在场的皆知医治将要开始,便都默契地退出了天魔池。那位洁癖的邪尊者自从复生后就严禁任何人靠近接触他,上次疗伤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才被说服同意让医首来诊治,但治疗过程中禁止任何人接近天魔池。对于这样的举动还是只有归结到生理心理双重洁癖上。
赦生童子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地步入天魔池中,过了差不多三个时辰后医首才慢慢走了出来,拿着一方手帕不知道为何上面有淡淡的血腥味。她面不改色地收好那手帕,挑着柳眉对忐忑不安的两位长老道,伤得棘手得很。
潜台词是看你们怎么向九祸交代。
鬼知便道:“根本看不出伤在何处啊。”
医首姣好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表情,只是冷冷道:“看得出来还叫棘手吗?”
冥见有些心里没底了,试探着问道:“能治好?”
这个问题得到了医首的一个白眼,显然这是在质疑她的医术,鬼知见状立刻心领神会,继续问道:“需要多久?”
“他要自我疗伤,所以需要闭关一段时间,”理了理衣袖后,医首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赦生童子,问道,“吾听说他在任务时又失控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异度魔界封印解除时也是,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你们都没有尝试阻止?”
两位先知面露苦色,无奈地对医首道:“异度魔界现在有谁能拦得住他?或者说,放眼如今台面,有谁能拦得住他?”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医首心里也是有数的,但唯一不明白的还有一点,于是问道:“女后为何不管此事?”
“那也要女后对着他下得了手才行啊。”冥见没好气道。
医首听了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觉得也没有什么好继续问的了,毕竟她就是个搞后勤的,于是转过身对着旁边的赦生童子问道:“你可有受伤?”
自一开始就冷冰冰的语气里难得放软了些许。赦生童子摇了摇头表示并未受伤,想到之前某位现在还躺在医座的魔者,沙哑着声音问道:“吞佛童子的伤势如何?”
“虽然他当时并不在中心,没有直接被那股力量重创,但是净化之力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使得伤口恢复十分缓慢,恐怕尚需一段时日,”医首说了后,转向还在脑子里想如何给女后报告邪尊者情况的两位长老道,“若是无事吾便回医座了,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异度魔界才刚开启没多久,为什么医首会忙成这样?鬼知冥见疑惑地看着女子一脸严肃的表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赦生童子也因再留此地已无意义,便跟长老们提出告退后跟着医首一起离开了天魔池。
走在路上的时候赦生童子就听着前面走着的那位长辈不时喃喃着我又有新的灵感了诸如此类。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医首回去医座后又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几天不出门了。
希望她别像上次那样失血过多躺在地上晕倒后才被属下发现,醒来后说什么火焰魔城太干燥了鼻子里的血管都破了,还是水云川林好之类的。赦生童子一想到鼻子流血眼前就出现那位少年僧者一拳正中邪尊面门的场景,
是不是下一次螣邪郎醒过来的时候再老是开他玩笑也可以直接一拳上去呢?赦生童子觉得自己似乎打开了新的大门,然后就跟那位长辈道,吾去封印之地看看。
医首回过头来,用一双冷清清的眸子注视了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会儿,本来想像他小时候那样摸摸头,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叹口气道,好好保重。
赦生童子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封印之地去了。
天魔池内,黑发的少年魔者赤【裸着上身,黑色s-hi润的长发披散而下,发丝间隐约露出的那左背蝴蝶骨上的金月印正流转光华。
少年的皮肤由于被隐藏在黑袍之下常年不见光,显得过于苍白,隐隐可以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形体纤细,手足修长,可以说与障月除了肤色有所差异,其它毫无二致。最初联通少年的r_ou_身意识后,从天魔池里醒来时,他就把这具身体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他低下头,看着胸口处当初在异度魔界破封时被不明天外一箭贯穿的箭伤,伤口早已痊愈,只留下一个浅色的疤痕,却依然狰狞惊心。当时那一箭带着惊人的炽热光能,令周遭五里皆被摧毁,同时随他同出的异度魔界的魔焰也被瞬间净化,而他本身所携带的魔气也被涤荡得所剩无几。那名救下凤遥重魂体之人究竟是何来历现在已经没有再追查的意义,因为那股力量已经在凤遥重的魂体上再现。于是他的视线下移至平坦的小腹。
当时被金色光影击中的腹部伤口从表面来看与周围的皮肤并无不同,但是皮肤之下的血r_ou_组织却在被彻底摧毁后再次由不明力量瞬间重新组合,变得十分脆弱,轻轻触碰就会立刻裂开,鲜血横流。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以业力作为动力,原来这世间真有这样的武器,真是与凤遥重的魂体再匹配不过。这一次通过意识联通来到人世本来是打算轻松地将意外落到苦境的魂体带回魔界再度与r_ou_身合二为一,现在却又有新的游戏了。
“吾儿遥重,你引起吾的兴趣了。很好,就让你看看自己的r_ou_身,这具改良的圣魔元胎究竟有何可怕之处。”言毕,他闭上了眼睛,再度沉入了天魔池之底,顿时一片红光笼罩池面之上,隐约中传来如心脏跳动的声音,平稳中带着未知的威胁。
凤遥重跟鸠槃神子说他要离开万圣岩去苦境中原时,鸠槃神子本来正数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已经长高到与自己肩膀平齐的少年,那清澈的碧潭里,还是如当初一样的坚定神情。
“为何?”虽然大概是猜到了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想要听听自家徒儿的解释。
少年的脸上浮现了很无奈的神情,摊了摊手,道:“他突然找到这里之事,再加上当初异度魔界一破封就能够快速找到我的表现,已经说明了魂体和r_ou_身存在某种联系感应,只要在一定的距离里就会暴露我的行踪。”
“有吾在。”鸠槃神子也是十分坚决,并不打算放凤遥重走。
“可是吞佛说过,他如今是异度魔界的代理魔君,那便有号令众魔的权力,若他再前来绝对不止一个魔将随行。”一想到那天见到的赦生童子,凤遥重并未曾想过会有一天见到除了九祸以外的血亲。若非当初朱厌之中的业力回溯记忆,他也不会知道赦生童子的存在。
鸠槃神子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但很快就说道:“你如今是护卫正法,与邪法斗战的障月阿修罗,难道还怕他不成?况且万圣岩的和尚虽然吃素,但若真的要打起来,说不定吃亏的反而是对方。”
凤遥重看鸠槃神子那暴力的模样又要出现了,没来由地怀念了一下当初还是剑雪无名时的他。师尊前世是能动口绝对不动手,但是动起手来没有谁敢说不怕。现在是能动手就动手,绝对不跟你啰嗦。该说是善法天子的功劳吗?一想到那位同样暴力的即导师,凤遥重觉得整个万圣岩还是一步莲华看上去最符合和尚这个吃素职业的形象。
当初他刚醒过来没多久,还没有合适的僧袍给他穿,一步莲华沉默了一会儿后就从自己的房间里找出了一件少年衣袍给他。
善法天子看了还有些不高兴,问说圣尊者你怎么还留着这件衣服?
一步莲华只是把衣服给了凤遥重说看你们两个身量差不了多少,应该能穿。
然后就转过身对善法天子道,吾就留了这一件。
这话听起来带着些许请求的意味。善法天子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凤遥重倒是抱着那件精致的少年穿的法袍,闻着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熏香味,显然放在箱子里压了很久很久了。
只是这件衣袍是谁的这个问题,凤遥重的记忆里猛然闪现的是当年那个躺在火焰魔城外围的黑袍青年的脸。
那张脸,与一步莲华并无差别,只是那额头上的法印逆转而已。
后来凤遥重跟鸠槃神子说起昔年旧事时,鸠槃神子自然比他记得还深刻些,而且与袭灭天来的交集也要比凤遥重更多。
替少年理了理衣衫,欣赏了一下自家徒儿换了新衣服的模样后,鸠槃神子觉得就在万圣岩这样一直下去也挺不错的。
至于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的事,小孩子就不要管了。凤遥重记得当时鸠槃神子就这么跟他说的。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的凤遥重放软了声音,用一直以来撒娇的口气拉着鸠槃神子的手道:“师尊,我想去看看中原的那些朋友,也不知道异度魔界开启后他们怎么样了。”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那双碧绿的眼珠子一转他就能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冷冷道:“你说你想回去看看异度魔界我还能信你。”
这台拆得,简直毫不留情。少年捂着额头感叹在恢复鸠槃记忆的师尊面前根本说谎全是无用功,只有老实交代道:“我要去找那位沧海凝光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