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在昏沉中断断续续地小声低语,他告诉Snape他有次偶遇搬走后的姨妈一家,他看到长大许多的Dudley觉得羡慕,他也想要有只属于他的家人。他说他觉得安德森太太就像他的家人,在Sirius之后,在Albus之后,然后她也离开。
你也会吗?Harry最后问。
Snape回答说不会。
Harry安心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再次醒来后还要面对许多不那么好的事,他必须要接受整理到生命中的伤痛,但没有关系,晴天的雨有彩虹,星辰坠落时美如童话,成长不需要遗忘,坏事不需要掩盖。
他也知道Snape会在这里,在他的身边,他无需惧怕,因为你爱我,而我相信你。
TBC
【十三】完结
*
葬礼是在圣诞节的前几天。
Robards家没有其他人了,但那天去了许多巫师,其中傲罗占了大多数,他们已经知晓基本的真相,并对逝去的上司同时怀以愧疚与敬佩-在这件事上部长询问了Harry的意见,后者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就决定隐瞒一小部分事实,比如说Robards确实曾执行过试图毁掉他的任务-即使那事出有因,但不论是出于私人还是官方立场来考虑,不将整个事件的全部内容曝光都是较为明智的选择:不说长达两年的渗透居然无人察觉会给魔法部带来多少负面评价,就是再次掀起的对于救世主的拥护热潮都需要谨慎对待。
这样处理可以最大限度地维持英国魔法界的平稳,它在短时间内还是少经受更多的冲击为好。至于少一分关爱同情也恰好正是Harry求之不得的事情,不被盲目追捧的希望已经完美落空,那么至少别被贴上什么可怜的标签然后第二天报纸上多出数篇救世主的悲惨经历报道来赚人眼球-还有诸多情感丰盛的女士的眼泪,说真的,光是安慰Molly就用掉了他大脑里所有的好话就差回去向Snape求救(虽然后果可能更加可怕),最后他还是用苹果派外加Ron的婚事才搞定了她。
所以有些事不如就此掩埋,随着那一大一小两副棺木一起。Harry看着泥土一点点落下,寒风吹过山谷,周围寂静无声。
他不知道这对或不对。以前Harry总是想要弄清楚全部,对一切欺瞒不满对一切粉饰不满,不理解为什么总是有很多事需要遮遮掩掩,如今却轮到他这样做。他知道也许很久以后,当年的惊心动魄就只是变成书本上的一段枯燥文字,真相如何会逐渐被完全遗忘,然后每一代也都会不断地出现叫嚣着挖掘秘密的许多年轻人与冷酷埋葬掉历史的上位者在重复着斗争的循环,他们可能会失败、也可能成功一部分,而如果他们能够活下来,就会最终认清最讽刺的其实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保持理智与坚强,也不是每个能够保持理智的人永远都不会变,世人从来就承受不起获知全部真相的后果。
“这是永远都无法避免的事。”谈论到这话题时Ed对他说,“军情部的信息对下面的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可探究的机密,我们同时也不会完全清楚上面的用意,而即使是首相也不可能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如果人们了解到全部的真相?然后整个社会都会一团糟。”
承认这一点所需要付出的着实太多。
Harry不去细数这是他第几次参加葬礼。墓碑上的父女对他微笑,魔法照片不会记得那些痛苦,也不会记得他们的死亡,但活着的人不会忘记。战争总是带走许多人,有些他认识,有些他不认识,而那些同样付出生命的战友甚至敌人也有他们的家人需要各自承担痛苦-总有人何其无辜,但这就是代价,无论胜利与否都无法避免。
但他不再苦想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那场混战当中的许多人并非真的是被煽动,他们只是想要复仇,对Voldemort、对食死徒、对过去没能保护好家人朋友的自己复仇-于是Harry就忽然明白,仇恨、愤怒、欲望,这些人类情感就是战争本身,它永远都不会有消亡的那一天。
人类不断拯救自己,再伤害自己,有时明知是错也要做,明知是对就不想要做,多奇怪,多平常。Harry开始学会接受不能拯救所有人的无能为力,Harry Potter不是个童话里无所不能的英雄,活下来的男孩也不能够真的救世,理想主义一片荒芜,但还有生活值得前行。
他没在墓地停留太久。
救世主的存在对于巫师来说总是引人注目,他头顶的光环再次闪闪发亮,记者们也不厌其烦地试图对他围追堵截,虽然至今尚未成功,但《预言家日报》上的各种奇妙报道仍然在与日俱增。
Harry在彻底拒绝了部长的邀请之后就回到伦敦。他前后花了几天的时间来挖干净之前那位老公爵的大脑,摄神取念还不太熟练但对付一个麻瓜也足够-结果真相有点出人意料。
上次大选失败的保守党在对付现今执政的工党这点没有错,没有实权的上议院贵族们妄想联手获利也没有错,但cao控这些的同时还想着利用与掌握巫师族群的幕后之人居然是工党这边的人(至少看起来是)-内阁秘书长这职位可以说是整个英国政府除首相外权力最大的存在,包括调动MI5与MI6也是轻而易举。Harry几乎都要怜悯麻瓜政府了,要害被捅上一刀可不好受,听说首相为此差点不顾形象地踹坏昂贵的实木书桌-与之相比其他消息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他也很惊讶那位叫做Nancy(*见章一)时常送他花的店员姑娘隶属MI6,还有当初他的病历被窃走了,刚好撞破现场的Dr.Green在此事上被一忘皆空。
而那阵子MI5的任务量几乎达到峰值,只有Ed因为还要负责巫师这边而算得上清闲。
“如果最后魔法部决定彻底恢复到从前,那我想你就也得回到以前的工作。”Harry提醒他说。“可能还会被消去部分记忆。”
“也就是说不论是有关于巫师还是关于你,我都会忘记?”Ed皱着眉看到对面的青年点头。“这听上去不太好。”
“除非首相还是谁能够与这边谈成新的协议。”
Ed托着下巴想了半天。“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吧?”他问。
“我猜是的?”Harry不太确定地回答。“但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们部长对麻瓜这边向来比较友好,不论其他部门提出什么意见最终结果都不至于太糟。”
“这可是关乎我的脑袋。”Ed丢给他一个白眼。“我想你们可以跟新上任的这个内阁秘书长谈谈。”
“这么快?”Harry想着到现在还没有定论的两个司长职位空缺问。部长都想要把他绑回魔法部了,而McGonagall校长也很会抓住机会地问他是否想回学校-可能他现在更需要开始担心巫师的人口问题,Harry想,可以考虑让Ron和Hermione在下一次分手前结婚。
“这可是政治,年轻人。”Ed故作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
“好吧。”Harry一听这些就头痛。“我以为直接跟首相谈会比较有说服力。”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Mycroft Holmes是谁。”Ed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到时你可以试试那个读心的魔法。”
于是他真的用了摄神取念。只是想简单判断对方是否存在恶意的那种,他的道德底线目前还未陷落。
但直接的下场就是Harry勉强幻影移形回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先去盥洗室与洗手池作伴,顺便想着Ed幸灾乐祸的脸打算送几个笑话商店的试验品作为回礼-拜托那确实是人类大脑吗?毫无准备之下被庞大的信息流淹没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Harry觉得天旋地转时自己没当场吐出来就算是保全了身为巫师的颜面,而等到他向担忧的同居人解释完前因后果之后不出意外地得到嘲笑,Snape可没打算把打击他这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取消。
“我打赌他的脑袋里装得下一打图书馆。”Harry瘫在沙发上闷声反驳。“幸好他不是巫师,不然我就该头痛下一个黑魔王了-但有这样的官员存在,恐怕会引起巫师更深的防备吧?Ed不该推荐他的。”
“别总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蠢,Potter。”Snape分给他毫无威力的一瞥。“如果那个人足够聪明,就会找好麻瓜与巫师之间的平衡。”
Snape有时还是习惯叫他的姓氏。不过Harry就不介意了,看在他自己也差不太多的份上,在床上无意识地脱口喊出教授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干过,下场是那让早上离开床铺这项举动变得颇有难度。
“所以你最好永远都别离开我,以防救世主蠢到葬送掉整个魔法界。”Harry说,然后好奇地探过去一点。“你在看什么?”
“我在试图从满篇关于某人的赞美词当中……找出点言之有用的内容。”Snape语气不佳地放下报纸。“但很显然,其他版面已经可悲地被全线占领。”
Harry低头看了看,正常应该是魔药相关的部分已经被自己的脸占据-这可就不太妙,他一直觉得他上这个版面的最佳方式就是依靠魔药事故。
但不妙的还有更多。照片上的男孩看起来有些憔悴,镜头拉得很近以致看不到周围的环境,正当Harry疑惑地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警惕心变得如此之低时,他就见图像中的人垂下眼,双手握着另一个人的一只手抬起抵在额头。他很用力,指尖的边缘因失去血色而发白。
你看起来很想哭。Harry出神地想,随即又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原来我那时是这个样子吗?至于被紧攥的是谁他无需思考就能认出。拍摄者应当是在窗外,那角度无法拍到病床的全貌。
“我那时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醒来了。”Harry小声说,尽量用平稳的声调来掩饰尴尬。“但这么久前的事为什么还会提起?”他问。
Snape没回答,只挑眉看着他。于是他就有点不好的预感,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Harry继续向下看,然后脸色随着阅读时长的增加而古怪地变换。
可能记者都很会根据一点点碎片来构建故事。
“嗯,”半晌过后他抬起头来。“上面说我对你有特殊的感情。”Harry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