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折戟封寒+番外 作者:潇十二【完结】(53)

2019-06-13  作者|标签:潇十二

  老板娘看着眼前这个斯文俊秀的小哥颇有些不舍:“既然是回来看看故乡,就应该多住些时日嘛。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到时候扬州城里可热闹了呢!”

  “谢谢……不过我们只是暂时落脚,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就不久住了。”叶封婉言拒绝道。

  “这样啊……那好吧。”老板娘略带失望的点点头,只得给他们利落结了账,一边还道:“以后再来扬州城可以住在我这家店,还有上好的桂花酒给你留着,咱们扬州人就是热情实在,对同乡就更要好好款待了!”

  说完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弯下腰从柜台里拎出两坛酒,对着叶封和秦越笑吟吟地说:“对了,这两坛酒你就收下吧,全当我送你们践行了,这次就不要跟我客套的给银子啦。”

  ……又是桂花酒?

  没等老板娘来得及递给二人,就只见叶封已经拉着秦越快步走出了店门。

  空气中只余下青衫男子爽朗的一阵笑声,和白衣少侠一句匆忙的告辞:

  “多谢,不必了!”

  那对一青一白的身影,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就这么匆匆地消失在喧闹的长街中。

  晨光正盛,洒落在两人的背影上,让老板娘看得不禁有些痴了,良久才放下手中的酒坛轻叹一声气。

  唉,像他们这样的人,估计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遇到了。

  莫名的感觉,他们给人的感觉虽迥然不同,但是两人之间的默契看起来真像是——

  天生就该站在彼此身边的。

第060章

  离开扬州以后,叶封便与秦越一道雇了只船,经由水路去往杭州。

  初秋的天气终于在傍晚下起了场小雨之后变得有些凉意逼人。

  叶封站在船舱外眺望着天色,远处的群山与雾霭沉沉的云雾淡成一色,颇有些水墨画里山泽一苍然的韵味。但此时云层有些厚重,就这么压近在江面上,反倒让人看得有些压抑。

  江风灌起他的衣袖,显得叶封的身子更加得清瘦单薄,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兀自看着远方愣愣地出神。

  一件斗篷搭上他的肩,叶封这才怔然回神,便看到了秦越那张微蹙着眉的脸。

  “才刚下过雨,江风那么冷,你站出来看了那么久,不怕冻着吗?”说完秦越有些心疼地为他裹紧斗篷围好衣领,陪他一起站着。

  刚刚他拿了斗篷出来,见叶封孑然立在船舱外,那副看起来有些形销骨立的身影,好像随时都能化作江风消散而去,让他心里莫名地揪紧了一下,有些坠坠地疼。

  秦越看得出来,自从扬州城出来,越靠近叶封的杭州故居,他的眼睛里越是染上一层化不开的哀伤。

  叶封的故居在杭州西子湖畔,本是个灵山秀水的地方,却因为承载了他太多凄苦的回忆,反倒有些难以靠近。

  秦越知道,他曾有个孪生弟弟叶尘,早在好几年前就故去了。也就是在那以后,叶封也离开了藏剑山庄,走入了恶人谷。从此身世漂浮,孤身行走江湖。他始终……没跟自己提起这段过往,秦越也不去多问,只是等着叶封自己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亲手揭开往日的伤疤,即使是在最亲密的人面前,那也是极痛的。

  此次回杭州故居,叶封是早就跟秦越说过的,要带他回去看看叶尘。

  叶尘,他唯一的弟弟,那个提起就会让叶封难掩哀伤的名字。

  “无妨。”叶封见是秦越出来了,唇边不禁绽开一丝笑容,伸手扯了扯肩上的斗篷,似乎是终于感到了有些冷。

  “你总是这样逞强。”秦越一点也不满意他的回答,他把叶封拉近怀里靠着,抬手摸了摸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眉心褶皱更深:“吹得好凉。”

  “江风凉才吹得人思绪清明,我很喜欢这样站着看看风景。”叶封不以为然。

  “你内力不够深厚,又受过不少伤,日后还是少穿得这么单薄站在风口,迟早会冻出风寒。”秦越毫不客气地批评他的任性。

  “我内力……”叶封才刚有些不服气地想辩解,忽然又想起秦越话里另一处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不少伤?”

  秦越却忽然看着他的眼睛别有深意地一笑,抬眉道:“你说呢。”

  聪明如叶封立刻想起那个在扬州客栈的晚上……一定是他解开自己的衣服后,全部都看见了。

  ……怎么时不时地就会把话题掉入他设好的圈套里。

  叶封懊恼地清咳了下,有些不自然道:“那些都是很早之前的旧伤了,早就无碍。”

  秦越却不管他,只是更往风吹来的方向挡了挡,默默陪他一起看着江面。

  他知道那些浅淡的伤痕已经都是陈年暗伤,对叶封来说早已无碍,但他再看到……还是会心疼。

  特别是肩膀上那一道箭伤的疤痕还很清晰,那是……他亲手射中的。

  也就是这道箭伤让他颇感内疚,疼惜地拥着熟睡的叶封许久,最后只剩下一声喟叹。

  那时在黑戈壁初遇叶封,他只把叶封当做偷潜入他们浩气营地查探的奸细,只想抓住他。

  在被叶封使诈骗过伤了他的爱马后,秦越气极懊恼,眼看活捉不住他,那一箭本就存了杀机,意在取叶封的性命。

  谁曾想……还会有今天。

  早知如此,他是绝不会射出那一箭的。

  可秦越也想过,如若没有那一箭,他们也不会有这样深的交集了。

  命运的安排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一步步生出羁绊,才能让他们彼此走至今天。

  所以并不能太过于纠结他们是如何相识,只要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彼此相伴便好。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秦越……你,还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吧?”叶封在他身边沉默许久,忽然慢慢问出这么一句。

  秦越知道他是想到什么,便点点头:“记得。我想有关我的身世,阿烟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叶封不禁想起他还在兰亭书院的时候,秦烟曾跟他提过的关于自家身世的过往……秦越和秦烟的少时经历,也颇惹人怜。

  秦越本出自家世显赫的将门后代……父亲却由于在朝堂上被奸人所害,落得满门凄惨,挫骨扬灰的下场。

  向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最是让人�c-h-a��。

  秦家一脉,满门忠烈效忠朝堂……却遭人陷害至此。高座在万里山河首位的那个权利至高无上的人……竟然也轻易相信了小人的谗言,一声令下就草率地治了秦家的罪,焉知不是怕秦家功高震主,有意想顺水推舟呢?

  所以叶封也能明白,这就是为什么秦越千辛万苦地带着秦烟活下来,宁可投身到江湖组织中的浩气盟,也不愿再拜入朝堂。

  他的少时经历造就了他敏感多疑,冷漠孤僻的性格,从此心中只为了自己的目标活着,步步为营揪出自己的敌人,一雪前耻。

  越是靠近他,越是能深刻了解秦越这个人。

  他这一路成长历程……也是一样坎坷悲苦。

  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他的悲苦,他也都能感受得到。

  叶封的手掌主动握住秦越的手指,不知道是想给他以安慰,还是自己想从秦越那里�c-h-a��到一些勇气。他的目光从秦越的眉眼间移开,再次掠向江风浩荡的远方:“嗯。我知道你少时经历,有颇多不易,但是还好……你挺过来了。至少……还有个妹妹在身边。”

  “可我和叶尘……却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曾知道。”

  叶封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只是他的眼睫微颤,虽然只有一瞬,也被秦越清晰地捕捉进了眼底。

  他把叶封拥紧入怀中,像是安慰一样在他耳边低语:“不想说就别说了,好不好?”

  “没关系,我想把我的过去……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你。”叶封唇边是一丝凄苦的笑:“其实我并不难过……也许是我天性凉薄,也许是……我从未见过他们。就算我想回忆起他们,努力地悲伤缅怀一会儿……却都找不到一个具体的印象。”

  秦越只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更让自己心疼,微微收紧了手臂。

  “你知道,我和叶尘其实原是扬州人氏,杭州只是我们的故居而已。所以这次……我才先带你去扬州看一看我出生的地方,再去杭州,看一看我长大的地方。”

  “嗯,原来如此。”秦越低声应和他道。

  “我的亲生父亲,据说原本只是个稍有些家底的教书先生。温厚老实,儒雅博学,是个最普通的文人。而我的母亲……是江湖上名动一时的——翩影孤鸿,苏辞玉。”

  秦越微微一怔:“这我倒是曾有耳闻……但全然没想到……她竟会是你的生母。”

  “嗯。”叶封轻轻点头,继续道:“她……曾有过很多爱慕者,最后还是选择了我父亲。可能对她来说,那样平淡恬然的生活,才是她厌倦了江湖纷争之后的心之所向。但是没想到,有人因爱生恨,嫉恨于我父亲,给他下了一种慢性的毒药。等到发现时,已药石无医。我和叶尘出生的那天……就是我生父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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