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阿诚心下一紧,连忙出声询问,“头又疼了?”
明楼正疼得厉害,实在是没力气出言安抚阿诚,只是低低地用鼻子发了个气声出来。
阿诚见状,急道:“大哥你等等,我们马上就到。”说着便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飞速地穿过街道,却仍旧平稳。
阿诚一路飞驰到了新政府办公厅,急匆匆地催着明楼回办公室,面上又不能表现得太热切,只能一脸冷淡地跟着明楼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阿诚反手锁好门,扶着明楼坐在沙发上,才转而站到明楼身后,双手覆上人微凉的额角轻柔按压。
明楼眉头紧锁,竭力忍耐着一阵阵撕裂般的头疼。自从染上花吐症之后,他的头疼也跟着剧烈起来,连他都时常疼得受不住,隐忍地咬紧牙关强忍,但他却未料到今天会被阿诚撞见这般狼狈模样。
阿诚一边按,一边就觉得奇怪。虽然明楼这头疼已是老毛病了,但从前却从没像最近这样频繁激烈。他前几日已经见到明楼吃药如吃饭的样子,今天又体会到明楼越发严重的头痛,心里不禁泛起了忧虑。
想来应是明楼太不注意保养身体的缘故,自回国以来,明楼就时常彻夜无休地劳作,可阿诚却没办法劝说明楼,尤其是在明楼决定执行死间计划之后。阿诚暗暗决定,以后要多做些调养身子的药膳来给明楼吃,转而才又想到,明楼已不在家中住了。
想到此,阿诚更是一阵难受,他悄悄低头去看明楼,却发现明楼竟已平缓了呼吸,靠着沙发睡着了。
阿诚轻轻收回手,去旁边的柜子拿了薄毯出来给明楼盖好。阿诚并不准备叫醒明楼,他太累了,偶尔休息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42章
阿诚刚刚开着车回到明公馆,正要脱下大衣,阿香就举着电话叫他,“阿诚哥,有一位梁先生找你。”
“哎,这就来。”阿诚一边应声一边走过去,心里忖着,这梁仲春这么晚了打电话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喂?”
“哎呦阿诚兄弟啊,我又要麻烦你点事啦。”梁仲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这次又是什么事?”
“嗨,还不是那海关,自从明长官上任以来,查得就特别严。这不,我的几箱货就又卡在哪儿了,还得请你亲自出马来帮我搞定这事啊。”
闻言,阿诚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沉声道:“哦?这次又是什么货?”
“这…也就是些生鲜水果嘛。”
“以你梁处长的本事,生鲜水果能卡在海关?”
“还……还有一些药品。”梁仲春讪笑。
“哦?”阿诚却不轻易饶过他。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还有军火,行了吧!”
闻言阿诚挑挑眉,装着严肃说道:“这次,我要四成利。”
“你抢劫啊你!”梁仲春气得跳脚,忍不住骂道。
“那梁处长还是找别人合作吧。”说着阿诚就要挂上电话。
“哎哎哎!行,四成就四成。祖宗啊,你快来行不行?”梁仲春无奈地妥协,小命总比利润来得重要。
阿诚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在哪儿。”
“吴淞口码头,我在这儿等你。”
等阿诚驱车到达吴淞口码头,时间已近深夜。梁仲春站在车边,正心急地转来转去。阿诚下了车走过去,调侃道:“梁处长,这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休息,还要出门工作,实在感人。”
梁仲春却没心情和他扯皮,见他来了就一把拉住他,“快,阿诚兄弟,我等你好半天啦,快进去帮我打点一下。”
阿诚见他这副样子,只好先进了海关总署的办公厅。
不多时阿诚便走了出来,梁仲春见状赶紧迎了上去,“阿诚兄弟,怎么样了?”
“我这么大老远跑来,你说怎么样了。”阿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梁仲春一听这话便放心了,凑到阿诚身边谄笑道:“哎唷唷,谢谢阿诚兄弟啊,要不……我请你喝一杯?”
阿诚闻言点点头,反正大哥不在家,没有需要他的地方,回了家也是心烦,不如和梁仲春出去坐坐。何况对于今晚的事,他还有话想问梁仲春。
“行啊,走吧。”
梁仲春带着他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酒吧,“这儿人少,清净。”
阿诚点点头,跟着他落座,才发现这里是上海一位红色资本家经营的酒吧,他不由得多看了梁仲春一眼。
阿诚端起酒杯轻酌一口,出言问道:“你这些货什么来头,这么急?”
梁仲春四下观望了一下,确认无人注意,才低声道:“军火药品都是要送去香港的,那边有共党的人接。”
“什么!”阿诚惊愕地瞪大眼睛,他早知道梁仲春不是真心帮着日本人,但他也万万没想到梁仲春是在帮着这边。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小点声!”梁仲春吓得差点跳起来。
阿诚点点头,目光探寻地盯着梁仲春。
梁仲春被他看得发毛,不自在地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阿诚挑眉,他刚还在想,梁仲春莫不是组织的一员?没想到转眼这梁仲春就承认了他的猜想。
梁仲春严肃起来,低声说道:“梁仲春,代号钟楼,负责上海区物资调配和运输。”
阿诚皱眉,“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梁仲春笑道:“因为我的上线前不久知会我,你是青瓷,是眼镜蛇的副官。”
“你的上线是谁?”阿诚仍不肯轻易相信他。
“游隼。”
至此,阿诚才完全相信了梁仲春的话。但他还是觉得惊异,游隼和钟楼这两个代号他时常见到。而游隼和明楼同是共党在上海的高级干部,但他们一个管理伪装谍战,一个管理情报物资调配,倒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他完全没想到,钟楼竟是76号的行动处处长,梁仲春。
“你现在向我坦白身份,大约是需要合作,而我不可能擅作主张。我希望你明天去一趟新政府办公厅,把这些话向先生再讲一遍,我相信先生还有一些问题需要确认。”
梁仲春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我这也是今天恰好有机会,就先来告诉你,毕竟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
阿诚点点头站起身,说道:“多谢梁处长款待,夜已深了,阿诚不便叨扰,不如我们明日再聚?”
梁仲春早收起刚才那副严肃认真的神情,满脸献媚讨好之色,“是是是,今天麻烦阿诚兄弟了。明天!明天我去找你,咱们吃顿好的。”
与梁仲春分开,阿诚开着车慢悠悠地驶向明公馆。得知了这样的大事,他简直恨不得立刻前往新政府去告诉明楼。但他深知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只能反复地思考着。
回到明公馆,阿诚却见明镜正斜倚在沙发上睡着。他赶紧上前叫醒明镜,问道:“大姐,怎么不回房,在这儿睡着了?”
明镜睁开眼,见是他回来了,才舒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拍他一下,“我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嘛,明楼走了,这家都不像个家了。你还整天地不着家,下了班还要三更半夜地往外跑,叫我怎么放心啊。”
闻言阿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明镜居然是在等他回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暖意,他赔笑道:“大姐,我这也是为了工作嘛,您可别生气啊。”
“我哪里是在生气呀,要气也是气明楼,不懂得心疼你,把什么事都交给你做。”
阿诚摇摇头说:“好了大姐,我们不说这个。这么晚了,我也回来了,您还是快回去睡吧。”
明镜打个哈欠,点头附道:“也是,确实晚了。”她站起来,一边拉着阿诚上楼,一边说道:“你也是,以后可不要这么晚回来了,世道乱,多不安全。”
“诶,大姐我明白。”
第43章
第二天一早,阿诚就迫不及待地前往新政府办公厅,想与明楼分享昨晚得到的讯息。
阿诚到的时候,明楼刚刚处理好花瓣,才像没事人一样走来给阿诚开门。
“大哥,游隼有消息。”
明楼挑眉,他昨天刚刚收到了钟楼发来的电报,约今天见面,还说见面地点会有人告诉他,阿诚就来报告有了消息。
他走到桌后坐下,认真地看向阿诚。
“大哥,我昨天晚上去码头帮梁仲春打点,结束后他请我去喝酒。他告诉我,他就是钟楼,而他的上线,是游隼。”
“可信吗?”明楼皱眉问。
“应该是可信的,昨天梁仲春表现出的状态和他平时不同,一看便知与我们同样善于伪装。而且他说出的情况与我们了解到的不差分毫,故而我觉得,他确实是钟楼。”阿诚分析道。
明楼点点头,“那他没告诉你谁是游隼?”
“没有。”阿诚摇头,“我让他今天来与您细谈,所以许多问题没有问。”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等他来了你跟着进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