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刚开始不愿意说,我威胁他不说我就去问父亲。这招很管用,我知道他很尊敬父亲,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去麻烦他,于是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初他离开养父的家后,只身一人去寻找失踪的姐姐,不料路上却被人迷晕绑到陌生的轮船里。那段时间一开始是很难熬,船上的人各种朝他吐口水,泼脏水刻意羞辱的都有……但他忍住了这些折磨,准备伺机逃走。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徐锐看着顾缘君微皱的眉头,猜想他知道这其中绝不仅仅只有如此,随后沉声开口道:“那艘船被发现藏有走私物品,连人带物全部捕获进了局里。而江容因为身份不明在监狱里察看了几天,正巧的是同间房里的一个刚进的年轻囚犯提到了他姐姐的行踪,听着他不仅一口一句辱骂她的话还伴着一些毫无底线的下流话,他出手将那个人打了。”
“那少年就那样直直倒下突然休克停止呼吸,之后医院那方说少年患有心源x_ing疾病,抢救无效当场死亡。问题上升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由于当时江容还是未成年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两年。”
“服刑还没一个月,就被监狱里的人打成重伤,发现时衣服都被撕扯坏了手脚却还在挣扎。他的腹部上被人踹了一脚,引起了胃出血被送往医院治疗,但他忍着痛逃出医院,结果刚逃出来却被恨意冲昏了头的死者家人捅了一刀,之后的事就是那样……在那个家里,他心心念念着他的姐姐,一边担心会有人伤害她一边暗中打听她的下落。而且他一锅端了那艘船的事迟早会被发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的他四面楚歌还总得时刻提防着未知的风险……”
顾缘君脸上的表情由惊讶逐渐变得怔愣,似乎听了一段经历曲折的故事,还未将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与现实联系起来。
想到方楷爱上了这样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正是江容也爱他所以在感情方面上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如今捅破了这层纸,这一个人的负担也变成两个人去承担。
也许方楷说得对,顾缘君能选择相信徐锐最后留住了他,方楷也能选择和江容一起去面对。
几个人在昨夜里经历了一番深刻的交谈后,第二天却格外起得格外早。
大清早就有村里的小朋友跑来请教问题,见到徐锐各个心花怒放,乐不可支。顾缘君一进来便看到一堆小朋友躲在地上在在矮脚凳上写字,切了几个农民硬塞给他们的甜瓜给孩子们吃。孩子们都吃得一脸幸福,但只有一个孩子躲在角落里埋头写字,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很快地,孩子们将徐锐将布置好的作业上交纷纷挥手告别离开。徐锐随意挑出一份作文,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力劲透背,让徐锐不由得怀疑矮凳上是否被刻满了字。
徐锐看着作文纸上方方正正三个字“我的家”,真像极那个孩子的x_ing格。纸上没有留下名字,方楷见过这些字,是刚刚那个小男孩的字。然而内容却让徐锐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信上写着:“我想要一个家……只要有人能给我一个家我愿意随他而去。”只有内心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才会有如此卑微的请求。
徐锐问了正在门口忙着晒谷子的妇人,思考着如何开口,用手比划了一下道:“那个眼睛大大的,皮肤不白也不黑,走路一直低着头的小男孩你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哎呦,你说狗蛋儿啊!那孩子身世挺可怜的,从小没了亲妈,亲爸又被继母管得死死的,有一顿没一顿哦都是常事,说着也怪可怜的孩子。”说完叹了口气,道:“好在那娃够争气,回回考试都第一,是村里最有希望上大学的娃呦!”说完,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徐锐再次看到小男孩时是在水缸旁边,见他不停地把头往里探,整个人似乎要埋进去了。又突然冒出脑袋,手指拨弄着水,悄悄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如同一个普通孩子般做着幼稚的举动,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看着他触电一样往一旁跳过去,惊惧地看着自己。
没有方才看到的那般自然放松的感觉,现在小男孩眼里只有惊慌失措。
看着他,他似乎看到了曾经被黑暗包围的自己,他蹲下来与他平视,展开一抹笑容,轻声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第34章 证据
小男孩看着徐锐,眼里有些不解。徐锐意识到刚刚那么问是有些莽撞了,不禁一笑,重新看向小男孩,放缓语气对他说:“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比如在家庭方面难以调解的问题?”
问题问得很直接,小男孩很快就反应过来徐锐要表达的意思。对上那双有些担忧的眸子,感受到了徐锐的好意,小男孩摇了摇头说道:“老师,我家里很好,对不起……让老师担心了。”
视线悄然被一抹身影所吸引,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体态优雅的女人,近一些看,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身穿白色旗袍,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应该就是妇人口里所说的“后妈”了。
她来到小男孩面前,轻轻牵住他的手,眼睛却盯着徐锐看,抿唇一笑:“你是小泽最近提起的老师吧?最近教小泽功课真是麻烦你了。”顿了一下,微微笑道:“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我们家坐坐。”
说完之后,拉了一把小男孩,语气温和缓缓对他说:“快跟老师说再见呀!”
徐锐听到小男孩乖乖地说了声:“老师再见。”很快低下头,全身僵硬地任由她牵着。很普通的一次见面,徐锐心里却依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许是眼前看到的和实际听到的并不一样。但是现下也不好再多求证,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回到民房后,徐锐随口向顾缘君提起这件事情,然而顾缘君的回答让他多了一丝顾虑。
顾缘君说:“你认为那个叫小泽的男孩过得开心吗?”
开心吗?似乎一直很孤单,一个人背着有自己身高般大的书包沿着田边走回家。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和他一起走,更多的时候是躲在角落里看书。
徐锐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对一个相处不久的孩子如此关心。感觉到手被顾缘君轻轻托起搽拭……哎!和某人相处久了,一些行事作风都如此相似了,甚至有时候比起他还更加执着。
见他每一次看着自己,眼神就会变得特别专注,会随时记着自己的小偏好,仿佛只要眨眨眼他就明白下加一秒自己打算说些什么。
还有平日里抢着为自己搭配衣服,无微不至地为自己调理身体……每到那个时候,中年时期乃至更久的未来生活画面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顾缘君抬起眼就发现徐锐正盯着自己看,笑着问:“怎么了?”
“……”许是刚刚幻想得太投入,徐锐连自己出神都没发现。
方楷和江容走进门就看到了如此融洽的一幕,他们的到来也正巧缓解了徐锐失神被抓包的囧况。
徐锐忙看向他们,问道:“你们的课题完成得如何?”恍然才发现野营时间仅剩下一周,听闻一些学生早已完成课题,一些才找到方向的学生还在焚膏继晷,只求在野营结束前完成任务。
“还差一些总结报告。”江容如实答道,看向方楷,见后者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朝他挑了挑眉。
徐锐看着他们的互动,了然一笑,看来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已经跨过去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剩下的就交给未来吧。
民房的女主人——提供给他们食宿的妇人将这间空置的屋子留给他们,等到饭点则赶过来为他们做饭。
门外有一阵稀碎的响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孩子们饿了吧,我就给你们做饭去。”妇人摘下斗篷,拍拍身上的看不见的尘土,转身走进灶房。
那妇人边走边心里感叹着:多好的孩子,长得好做事又漂亮,可惜下周就要走了。
午饭非常丰盛,妇人似乎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一桌子菜。一桌子人围在一起好不热闹。
饭后,妇人见徐锐向她走来,笑吟吟的问:“孩子,咋啦?”
徐锐露出一抹笑容:“阿姨,能进屋说话吗?”
……
听方才的描述加上“小泽”那孩子身上确实没有明显的伤痕,到底是为什么会他异于其他孩子的疏离感?
疏离……
想到这,徐锐回忆起那次见面一靠近那孩子的身体就反应x_ing地躲开,似乎特别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徐锐学过心理学和法律,对一些人事关系也有所了解,如果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够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