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澄说道，“郭俊毅的情况和我预想的，偏差得有点远。从病历看，用药第三天，体温曾经一度降到三十九度以下，其他各项体征也恢复得不错，但是第四天，药效就明显地降低了。即使病毒迅速变异，或者产生了抗药x_ing，也不该这么快才对。”
抗病毒制剂的最后几步都是姜朗旻做的，江澄的实验内容他烂熟于心，郭俊毅俯身看着郭俊毅的病历：“即使没有大鼠实验，偏差也不会太多，更何况一开始的确是起效的，不应该是制剂本身的问题。”
“三天……”姜朗旻反复地比对着第三天和第四天的病历，“很可能药效还是有的，否则郭俊毅不会至今还没有出现内出血，只是，只改变复制酶这一点对于垓莫尔这种级别的病毒来说太小儿科了。就像是老鼠，尽管你给它喂了大量的避孕药，可是对于这种能把受精卵存在身体里，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怀孕的生物来说，避孕药这种手段太没时效了。”
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江澄只能暂时接受这个解释。
“别想太多了，第二组突变完成后，再做一组突变就可以试着用药了。”姜朗旻拍了拍江澄的肩，“对于郭俊毅来说，起码还有搏一搏的机会。”
江澄对于姜朗旻最佩服的一点，便是这人一贯的能把一些事分开来看。在他看来，疫苗能成功就最好，不能成功，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这背后牵连着的人命，在于姜朗旻，那完全是另一件事。
他不会轻易的把人命背负在身上——疫苗研制不成功，感染者自然会死，但倘若没有研究疫苗，那感染者便是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世上的病毒那么多，哪有机会都试过来，要是总想着这些，做研究岂不是要累死？
江澄虽然平时也这么想，可当郭俊毅活生生的在他眼前一点点病发时，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说服自己。
姜朗旻看出他的犹豫低声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想法，当感染者是自己认识的人，谁都不会那么容易地就跳脱出去。”存放培养皿的机器想起来，两人一同回头看去，“别担心，我们会成功的。”
丢在鼠群中的实验鼠虽然虚弱，但比起其他同期感染垓莫尔的大鼠情况要好上许多。姜朗旻抓着它注s_h_è 第二组疫苗时忽然说道：“我有个想法。”
江澄一听就明白他想说什么：“我也有这个意思，从第一组数据来看，情况其实还不错，PTC的论文有过实验数据，半成品疫苗应该不会被野毒感染。”
姜朗旻把老鼠放回笼子里：“虽然不会彻底见效，不过，起码能减轻些症状。”
两人隔着防护服看着彼此，最后还是江澄下来决定：“无论怎么说，试试吧。”
疾控中心的人没想到不过十来天，江澄就通知他们要进行第一次注s_h_è 了。隔离病房外乌拉拉的围了一群人，连楚居闲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楚居闲喜忧半掺，“不是说要二十来天的，这才一半时间……”他后半句没敢说。
“没完成。”任立飞看着隔离病房里，江澄从保温箱里拿出一支试管，“这是半成品，用这项技术做的疫苗，本来就可以用来治疗，他们怕郭俊毅撑不过去，先拿来试试。”
楚居闲不明白这里面的子丑寅卯，不过他看任立飞一脸佩服的样子，就知道眼下应该不用他太担心。
不过几天的功夫，郭俊毅身上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泡，这是内出血的开始的标志。江澄庆幸自己当初没等大鼠实验就开始了第二步改造，否则再等上三天，情况如何恐怕就不好说了。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蓝色的药剂被直接打入了郭俊毅的身体中，郭俊毅慢慢睁开了眼，看着拔出去的针头，用拉长的语调哟了一声：“我是不是应该立刻感到全身舒爽，如佛光普照？”
江澄掀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眼睑已经开始有充血的迹象了：“没有这么快的，不过理想状态下，应该能退烧。”
郭俊毅虚弱的咧了咧嘴角：“那也不错，我最近觉得自己是块蒸笼里的五花。”他对于自己的情况非常清楚，抬起手看了看水泡，“不过等这些水泡破了，就是红烧了。可惜了，五花肥膘应该油炸的。”
“病糊涂了。”江澄把他的手按下去，“我还等着你好起来呢，博士毕业论文就靠你了。”
“记得要写我全名。”
“当然，不但要写全名，还要注明特别感谢。”
有没有疗效，也只能通过等待来发现了。实验室里的研发进程仍要继续，虽然第二组突变还需要等待大鼠试验的结果，但是第三组突变必须继续做下去，郭俊毅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极限，江澄所要做的，就是在盲做第三组突变的同时，不停地做第一组和第二组突变的备份，这样无论第几组突变失败，他都有合适的备份继续做下去。
可这样也让他几乎没了休息时间，姜朗旻看着冷藏里数量可观的备份，颇为感叹地说道：“你手脚还真不是普通的快。”他转身看着江澄，“你知道，研发不可能一定成功这点吧？”
江澄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极致，如果还是败在了不可控因素上，从自身角度来说也没有遗憾了，“我不喜欢‘如果当初就好了’这种话，现在还有机会就不要错过一丝一毫。哪怕……哪怕十天后我真的要给郭俊毅上柱香，也能坦然一点。”
陆临江此刻在程浩的办公室里听着程浩絮絮叨叨，微观大最近惹上点不算麻烦的麻烦。作为生物科技公司，微观大掌握着不少专利，有不少挺赚钱的。可即使如此，说实话，微观大也不过在业内有名，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除了想来这上班的谁也不会对这样的公司产生兴趣。
可就是这样的公司，居然还收到了好几封匿名信。信上用黑色的记号笔写着“我知道你在这JIANG”除此以外，就再没了其他东西。保安原本没当回事，直到连着在信箱里找到了五封同样内容的信，这才想起来要上报。
收到报告的保安队长原本对着这五封没头没脑的信也没上心，但他突然想起来在最新搞出来的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有个人好像姓江，这才觉得这事情可大可小。程浩提前关照过他，安保方面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市局的人帮忙。这位队长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就毫不客气的直接找了陆临江。
等程浩发现时，陆临江已经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里。知道了来龙去脉的程浩也没多走心，反正不好意思这种情绪他本来也不会有，再说反正市局欠着微观大人情，公司无小事，不用白不用。
程浩这人市侩归市侩，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还是非常良好的。为了提醒陆临江自己也不白使唤他这个队长，特意带陆临江参观了监控室，十分体贴的调出了研发实验室的监控：“陆队长放心，疫苗研发进展得很不错。不过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这就很讨厌了。”
监控里江澄和姜朗旻都穿着防护服，乍一看并分不清谁是谁，可两人之间的对话却一个字没落的传送进了陆临江的耳朵里。他脸色变了变，精准地看向了江澄。程浩以为他是对江澄最后一句话有意见，连忙打哈哈：“陆队，别误会。江澄也就是打个比方，他那天从外面回来，几乎就二十四小时的泡在实验室里了，我看这势头，疫苗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陆临江没吭声，他紧紧地盯着监控里又开始忙碌起来的人，好一会才说道：“信呢？拿来我看看。”
保安队长立刻把信递了过去，陆临江戴上手套才接过来。信上的字体非常一言难尽，陆临江看了信很能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保安没把这封信当回事——虽然现代人的字越写越丑，但这信上的字体，大约也只能在小学里找到同伴，还是在不超过三年级的低年级里。
“JIANG？”陆临江看着最后的那个拼音，“你们这里除了江澄和姜朗旻，还有人的姓是这个音么？”
程浩想了想：“这也不是个稀奇的姓，整个公司上上下下，要找十来个也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这封信，到底是给谁的了。”
“我看你们这的安保系统不错，难道没录下来是谁送来的么？”陆临江看着安保队长，“查查监控。”
“查了查了。”保安队长说道，“是个女的，还挺漂亮。”他示意手下把监控打开，微观大的信箱就挂在大门口，是个接近于摆设的存在，要不是公司还订了份报纸，保安几乎不会去注意这个东西。
视频里一个长卷发的女人拿着信封直接扔到了信箱里，她每天投一封信，然后便离开。最后两天似乎是摸清楚了监控在哪，把信丢进信箱之后，还会特地看一会监控才离开。微观大的监控很是下了血本，女人的脸拍得一清二楚，正如保安队长说的，长得挺精致。
陆临江看了眼手上的信，程浩已经抢在他前面说到：“哟，挺好看的，该不会是谁的小蜜吧？”
陆临江看了他一眼：“你们公司最近有谁有桃色新闻么？”
程浩看看他，又去看保安队长：“你们消息灵通点，有么？”
保安队长一个劲摆手：“没听说，我就想，是不是实验室里那两位的。”他嘿嘿地讪笑了几声，“说起来，我找您来，也就是想着，万一是找他们的，这两位最近不是挺忙么，被打扰就不好了，还是你们出面解决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