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的眼睛施了障眼法,所以在别人眼中,他的眼睛是黑色的,这也是江川要求的,无他,只因异色的眼睛在世间是不详的。
当影二把东西摆出来之后,忘忧先是惊讶,然后一脸笑意的转头看向江川。
江川也正在看他,视线直直对上,忘忧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谢谢主子。”
一旁的影二手一抖险些把糕点扔地上,主子?!这少年平常就是这么称呼江川的?再看江川柔和的表情,影二只觉惊悚,这种相处模式怎么看也不像上下级啊,倒像是……情人?可是情人之间有这么称呼的吗?!
浑浑噩噩的离开关门,影二往前走,在下人们一脸惊恐的表情中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
有一次陆然过来,他见了忘忧,沉默了片刻,没有说别的,只是对江川道,“你一直在找他?”
江川知晓陆然误会了,但他没有解释,只是沉默。
这沉默在陆然看来就是默认,他又转头静静的看着忘忧,而后道,“希望你当得起他的喜欢。”
忘忧不知何意,可他知道这人是江川的师兄,于是他重重点头,道,“我会的。”
陆然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江川明白,他是不希望忘忧会成为他的短板,毕竟江川正在做的事实在是凶险。江川握住忘忧的手,很是确定的又重复了一遍,他道,“他会的。”
这样悠闲的时光最终被一封信打破了。
五月刚过几天,京城洛川来人了,说是家主有信送给少主。起初影二把人拦了下来,因为江川明令不得让家主的人进江宅,景文只是把信递到主子面前就受罚了,他可没有这样的胆量。
最后那人附在影二耳边说了一句话,影二神色大变,立刻回到江宅禀报给江川。
――祁家家主病重,药石无医。
当时江川正在和忘忧闲谈,他手里拿着茶盏,听了这消息,他表情不变,淡定的把茶盏放在桌子上。
气氛静寂了半晌,就在影二以为他不会见那人的时候,江川出声了,他道,“把人带过来。”
江川和那人去了书房,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等门再开时,忘忧进去了,坐在上首的江川黑眸中平静不在,又回复到了初来青州城的冷漠。他面无表情的坐着,视线也没有焦点,周身的气势却冷硬到了极点。
忘忧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直觉此时的江川心里很难过,于是他安静的陪着他待着,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那天晚上江川没有回房间睡觉,忘忧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没有了那个人清淡的气息环绕在旁,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这被子是这么冷的,那凉意直冲心底,让他打了个哆嗦。
就在晚上的时候江川就定下了回京的决定,江宅中的下人们连夜收拾,不敢耽误片刻,而江川则是在影二的跟随下去了地牢。
那是关押着宁九的牢房。
里面的人衣衫褴褛,周身血迹斑斑,他昏昏沉沉的躺在Cao垫上,甚至都不知道有人来了。
影二上前叫醒了他。
宁九费力的坐起来,背靠在冰冷的墙上,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体已经疼痛的麻木了,就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费了很长的时间。
江川只是看着,也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
歇够了,宁九抬起头,眼神疯狂,声音嘶哑,“是不是没有想到?你信任的管家竟然是背叛你的人?不错,京城的事情是我做的,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势力一朝全灭,怎么样?心情如何?”
说着说着,宁九大笑起来,连身上的疼痛好似都少了,这笑声在这幽暗的空间里回荡,让人寒毛直竖,“祁家少主?你再怎么厉害还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中?”
影二低头站在江川身后,看似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对宁九的杀意已然到了顶点。
看着状似癫狂的宁九,江川眸光平静,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故意派你去京城的?”
笑声戛然而止,宁九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尽数褪去,又有震惊掺杂其中,看着十分怪异。他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
说到这里,宁九话音突然停了,他震惊的看着江川,“是那个消息!”
是的,那次就是江川派宁九出去调查的事――他的母亲江氏的死因。此时在江川居高临下的视线里,以前宁九没注意到的事情骤然串了起来,比如江川的书房中的东西从不让他碰触,他虽是江宅的管家,可是那些重要的机密他并不知晓……
宁九喃喃自语,“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让我去查不过是……”看他是哪一方的人。
可能他的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在眼中吧?
江川冷漠道,“之所以留着你的命,不过是让你看看你那主子的下场罢了。”
说完江川再不理会宁九,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时间没更了。。。也不知道我这章写的怎么样。
^_^
又改了一下。
第64章 4.19
翌日清晨,一向安静的江宅打开了正门,两辆暗色的马车驶了出来,停在了宅子门前。
不多时,江川和陆然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灰衣的影二,三人在马车旁边站定,江川看着陆然道,“师兄,就此分别吧,以后还有再见的时候。”
陆然笑着点了下头,张嘴要说什么又闭上了。江川眸光微微一动,上前一步,道,“师兄有什么还不能和我说的?”
听江川如此说,陆然压低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他凑近江川说了句话,尔后快速分开,两人隐晦的对视一眼,拱手一礼,各自上了马车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青州城。
江川坐在略微有些摇晃的马车里,看着一侧软榻上睡得香甜的忘忧,他无奈的勾了一下唇角,却一点也没有要召唤醒忘忧的意思。
马车里空间不小,檀木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毛毯,还有周围有棱角的地方都用毛毯裹了一层,白色的,把透过镂空的地方和帘子透进来的细碎阳光反s_h_è ,使得马车中更加明亮,一点也不暗沉。
临近软榻还有一个桌子,上面还有一些纸张一类的。因着江川不喜薰香,马车中也就没有香炉,只是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寻常的脂粉香气,有点像是花香,只是一点却足以沁人心脾。
江川盘膝坐在桌子边,开始处理事情,影二和车夫一直守在外面。
忘忧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着雕花的木板,他愣了一下,迟疑的抬起手感受了一下,这床真的是在动!
他蹭的一下坐起来,把江川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怎么了,连忙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忘忧眼中的警惕在看到江川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经过这么一下子,忘忧的那点睡意也没了,他四外看了一下,一边往江川那里走,一边道,“没有……主子,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把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江川伸手把忘忧抱在怀里,微微闭着眼睛,他道,“现在在马车上,我们要回京城,去看……一位故人。”
“哦。”忘忧白皙的脚指踩在柔软的毛毛上,很舒服,他随口道,“那位故人对主子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江川疑惑道,“哦?为何?”
“主子你都多久没离开过青州城了,从我有意识起你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次一听说他病重你就急急忙忙的赶过去,还说不是?!”忘忧很自然的回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川搂着忘忧的手僵住了,重要吗?!
忘忧半晌没听见江川回他,抬头看着江川,他发觉了江川的情绪不对,不由有些紧张,以为自己刚说的话哪里不对,于是小心的唤道,“主子?”
江川回神,也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的笑意不在,他看着远处,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大概吧!”
忘忧不懂,重要就是重要,怎么能说大概呢?但是他没问出声,放在了心里。
现在的小忘忧和人接触的还太少,他不知道人心并不是单纯的是非就可以断定的。
就这样一连行了两天的路,他们白天一路疾行,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停歇,夜间虽然也可以走,但是危险太多,江川思虑半晌后还是决定晚间的时候宿在客栈里。
起初的时候,忘忧对马车有很强的好奇心,然而一个时辰后就淡了,再加上一连坐了两天的马车,颠的浑身的骨头酸疼,什么喜欢都提不起来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对江川抱怨过什么。
而后一行人走水路,船家早就已经安排好,到了地方直接开船。
长长的竹篙划破了平静的水面,也让船远离了岸边,小桥流水渐行渐远,青山绿水一路相伴。
夜晚的风有些凉,纵然已是晚春,仍不见一点热意,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连月亮都看不见。
过了不久,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连绵不绝地在水面上敲打出声音,汇在一起竟也是有种别样的韵律。
船头,不知什么时候,江川走出来静静地站在雨中,雨滴打在身上他也不理,兀自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忘忧悄声走到江川身后,就那么看着他。
江川背对着忘忧,声音中没有感情,只是平淡的叙述,“我本名祁泾川,是祁家的少主,江是我母亲的姓氏。十多年前,我母亲离世,不过一月他再娶,那个女子就是孟氏的嫡女孟卿妍。就是她给我下毒,我一时不妨中招,然后来了青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