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鹤的目光收了回来,“哦?”
渔家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位公子面上的神色,确定没有丝毫反感之意后,便放心了一点,心直口快道,“这位公子您可有所不知,这花月夜乃是我们淮河最盛名在外的节日!”他的口吻很是骄傲,“每年都有不少皇亲贵胄来呢!说不得哪次还能遇见个皇子王爷呢~”
楚承鹤眼神一动,“若是我要找人呢?你认识这一片的人吗?”
渔家笑道,“那公子您可就找对人啦!我都在这里摆渡十几年了,哪家的画舫、什么标志我都熟记于心了!”
侍墨很有眼色的给了渔家一锭银子,渔家掂了掂,笑的嘴角都咧开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精明,他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想来找的人物也并不是什么常人,因此肯定不会坐在小舟上,八.九成是在记名的画舫上,而且这位公子只带了一个小厮,也不可能是去寻仇打架的,所以才说的格外爽快。
楚承鹤淡淡的问道,“哪一艘是赫连将军府的画舫?”
渔家一惊,手里的银子变得烫手起来,但是他既然先拿了银子,也不好再反悔,因此只得支支吾吾的说了,“平台......左面......最大的画舫,小人这就带您去。”
一刻钟后,到了那艘奢华明亮画舫外,楚承鹤弯腰从小舟中出来,脚尖一点,便悄无声息的飞上了画舫后面。
侍墨又往渔家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管好你的嘴。”也跟着飞身而上。
渔家看的胆战心惊,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匆匆的掉头就走,行驶飞快,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画舫三层上,楚青之已经有些困意了。
这淮河的歌舞的确是新颖又风流,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勾人意味儿,跟那些端庄柔婉的国宴歌舞一点儿也不一样。
比如衣裳穿的更暴露点,眼神更妩媚点,腰肢摆的更销魂点......
越到后面,就越是博人眼球。
赫连烨的脸色已经黑了,不久前他让人将那仅有的一面轻纱也放了下来,不顾楚青之一副看他像看神经病的眼神。
赫连烨:“听听歌就好了。”
好吧,楚青之也对那些妩媚风流之极的舞蹈没什么兴趣,便由他去了。
反正赫连烨每次想一出是一出。
他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夜色已经晚了,楚青之眼皮好像黏在了一起,困极了,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迷糊道,“赫连,我好困了,什么时候回去?”
少年已经闭上了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安顺的垂下来,面容俊秀又安静。
赫连烨一时移不开眼。
他慢慢的坐到楚青之的塌边,弯腰环住了少年,凑在少年的耳边,声音轻轻道,“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极怒的暴呵——
“你给我放开他!”
楚青之微微蹙起了眉,勉强想睁开眼,却抵不过汹涌而来的困意,睫毛颤抖了两下,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赫连烨被那熟悉的声音吓的一抖,连忙站起来,果不其然看到一张熟悉到蛋疼的脸。
“楚、楚监长,您怎么来了?”
楚承鹤气急反笑,刚准备说出的话,在看到自家宝贝弟弟安静乖巧的睡颜后,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他走到赫连烨身前,眼神冰冷,刻意的压低声音道,“出来!”
赫连烨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无他,盖因为从小到大,这位不苟言笑的楚监长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实在太多了。
两人都下到画舫一层。
赫连烨刚刚站定,便感到一阵旋风袭来,他硬生生的不动,挨下了这一拳。
带人家的弟弟逛妓.院,结果被人家逮了个现行,说到哪里他都没理,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是楚青之的哥哥。
赫连烨被打了一拳,心中有些y-in郁,但还是态度很好的认错道,“楚监长,因为今日月考成绩出来了,书院里的夫子放了我们半天假,所以我就带青之出来玩玩,这艘画舫上只有我和青之两人,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没有,刚刚也只是看了几场歌舞而已。”
楚承鹤哪里看不出来这小子眼底的y-in郁,若不是他姓赫连,今晚就不止这一拳了!
楚承鹤:“书院有规定说今晚可以出来了?”
赫连烨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听到这话心中一阵烦躁,“没有。”
楚承鹤冷冷的看着他,“若不是你带着青之出来,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赫连烨不语。
他何时受过这种气,他心中自有自己的傲气在,就算此时被楚承鹤教训,可是刚刚打也打了,楚承鹤还想怎么样?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相府,远远比不上将军府的权势。
楚承鹤心中怒火翻腾,别的他做不了什么,但是让青之远离赫连烨还是做得到的,“我不放心青之跟你住在一起,以后别给我写申请书。”
赫连烨蓦然抬头,眼神锐利,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这豫华书院,恐怕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楚承鹤冷然一笑,“但对青之来说,我一个人说了算!”
赫连烨一窒。
他神色难看的定定站了会儿,挥袖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的赫连哟,太过骄傲而不讨好大舅子的下场会非常惨烈......
第二十六章
楚青之醒过来的时候,入目便是极眼熟的帷帐顶。
他眨巴了下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后,惊的抱着被子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僵硬的偏头看去。
楚承鹤正坐在圆桌前,悠闲的喝着茶,面色很是平和,“醒了?”
楚青之的声音轻不可闻,含糊道,“......恩”
少年的目光状若认真的盯着锦被上绣着的暗纹,好像能从上面看出一朵儿花来。
楚承鹤简直被自家弟弟这种装小鹌鹑的行为气笑了。
他走到床边来,居高临下,“没有什么想说的?”
楚青之可怜巴巴的抬起头,耷拉着眼角,眼角水润润的,“哥哥,我错了。”
楚承鹤可不吃他这一套,“错哪儿了?”
楚青之又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不应该和赫连烨偷跑出去玩儿,也不应该去那种地方......”
到底是亲兄弟,楚承鹤生气的点,楚青之摸得一清二楚。
楚承鹤在床边坐下,然而只能看见少年乌黑的发旋,“......把头抬起来!含胸驼背像个什么样子?”
楚青之立马反s_h_è x_ing的抬起头来。
目光依旧委屈的看着他。
楚承鹤压下心中的心软之意,口气强硬,“我不同意你和赫连烨住在一起,你有什么意见吗?”
虽是疑问句,口吻却明显的不容置疑。
在这方面,楚青之向来是不会忤逆楚承鹤的。
果然,楚青之像个乖宝宝一样的摇了摇头,“没意见。”
楚承鹤的面色松缓了些许,继续说道,“你不用太听赫连烨的话,你愿意和谁一起玩就和谁一起玩,我已经说过赫连烨了。”
这个谁,明显就是指容钦。
楚青之对于楚承鹤将这件事摸得一清二楚,完全没有惊讶,因为从小到大,他在楚承鹤面前就没有秘密。
若是换个叛逆点的小子,估计早就要闹翻了。
可楚青之不同,他不能忍受赫连烨的霸道,但是能很好的接受楚承鹤的“无微不至”的关心。
就算有时候楚承鹤做了很过分的事,他也知道哥哥必然是为了他好。
这是出于某种最亲密的信任。
楚青之:“哥哥,我知道了。”
楚承鹤摸摸弟弟的头,“这段时间你离赫连烨远一点,朝廷形式不明朗,我们楚家还是要避一避的。”
楚承鹤并不避讳跟楚青之说些朝堂上的事,生于相府,若是太过无知,只会害人害己。
楚青之问的很直白,“是因为皇帝忌惮赫连家,所以才要我离赫连烨远一点是吗?”
少年的眼神清澈,纵使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愿因为这些远离朋友。
楚承鹤避开了弟弟清澈到过分的眼睛,沉声道,“青之,你要知道,你并不是代表着你自己,你还代表着楚家。”
若是有可能的话,楚承鹤真的想永远维护弟弟纯粹的坚持与品德,不让他为这些外物所改变。
可是到底楚家权势不够。
楚青之垂下头,声音蔫蔫儿的,“我知道了。”
他是真的有些难受,他和赫连烨从小到大的情分,就因为皇帝莫须有的猜忌,他就要远离赫连烨。
见弟弟这样,楚承鹤也不忍心再责备弟弟,便将去淮河之事一带而过,简单的点了两句,“以后不许再去淮河柳岸那种地方。”
楚青之“恩”了一声。
楚承鹤从床沿站起来,“我给你请了一上午的假,你再睡一会儿吧。”
楚青之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