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之又翻了个白眼,特认真的说,“容钦,你真不适合伤春悲秋。”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坐起身,学着男人刚刚深沉的神色,面无表情,语气沉重,“......只是心里并不是那么欢喜。”
他的声音还是少年清脆的嗓音,脸小又俊秀,像小孩学大人一样,假装深沉。
赵肃钦坚硬冷漠的表情渐渐融化,喉咙里溢出丝丝低笑,“你真是、真是......”
心尖上软成了一滩水。
他伸出手从楚青之的腰间穿过,少年便不受控制的倒在他的怀里,在少年炸毛前,赵肃钦轻不可闻道,“真舍不得你。”
他登上那个位置后,便不能如此肆意了。
楚青之果然炸毛,“说了不要碰我!热死了!”
一下子从赵肃钦怀里出来,少年恼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离他远远的。
这时洗澡水烧好了。
楚青之用手试探了下,一皱眉,“侍砚,再兑点冷水吧。”
侍砚还没说话,赵肃钦便道,“太冷了对身体不好。”
楚青之抱着衣服站在床边,闻言又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本少爷要洗澡了,还不快出去!”
赵肃钦侧了侧身,将已经汗s-hi透的袭衣露出来,声音低低的,竟显得几分可怜,“之之,外面那么热,我能不能不出去?”
楚青之果然犹豫了一瞬。
赵肃钦再接再厉道,“我保证就躺在床上,哪也不去。”
然而楚青之犹豫的并不是这些,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去侍砚的偏房洗。
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有人的情况下洗澡的,除了洁癖外,便是心中过不去的那道坎了,虽然嘴上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可若是真不在意,也不会有那些敏感的玻璃心了。
楚青之:“那我去偏房洗算了。”
赵肃钦立马从床上起来,笑了笑,“算了,我这就出去了。”他的本意就是和青之在一起,既然青之不习惯,那他还是出去罢。
等到关上了门,赵肃钦才若有所思。
茂盛的竹林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人对着赵肃钦躬身道,“七皇子,是时候回宫了,再不回去......”
赵肃钦打断了他的话,冷静道,“明日就回。”
老人脸上惊喜一瞬,连连道,“哎,哎。”
这段时间在书院里,发生的种种事情,让他都以为七皇子不想回宫了。
老人试探道,“那您在书院里的身份......?”
微风拂过,竹叶飒飒作响。
赵肃钦闭了闭眼,他知道李总管想说的是什么,但一想到青之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就说不出口。
他现在甚至觉得,从一开始隐瞒身份接近青之,就是错的。
李总管急了,“七皇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不能留有后患啊。”
赵肃钦沉默不语。
李总管一下子跪在地上,赵肃钦忙伸手去扶,“李老,你别跪。”
李总管眼眶s-hi润,“七皇子别折煞老奴了,这最后一步,万万不能出错啊。”
赵肃钦松开了扶他的手,咬牙挥袖,“那就让‘他’死了吧。”
***
夜晚,凉风徐徐,白日的燥热被驱散了很多。
楚青之盖着薄被,睡的香甜。
窗外知了的叫声一阵一阵,漆黑的夜空中,只有几颗星星闪烁。
赵肃钦睁开了双眼,手指在少年颈边轻轻一按,少年便沉入更深的梦境里了。
他坐起身来,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的看着少年的脸。
像是要将他永远刻在心间。
“真想将你一起带走。”
赵肃钦弯下腰,慢慢的抚摸那柔嫩的颈边r_ou_,青之向来怕痒,若是醒着的时候,定是要躲开的。
赵肃钦眼眸一暗,俯身便吻了上去。
少年刚刚洗完澡,身上带着不知名的清香,却极其好闻,乌发柔顺的披散在床上,露出一张秀美昳丽的脸来,乍一看,竟雌雄莫辩。
心浮气躁,却求之不得。
......
伺候少年舒服了以后,赵肃钦微微低喘,胸膛起伏不定。
他低头又吻住了那张有些红肿的浅樱色唇瓣,带着凶狠之意,撕咬啃啮,满心的不甘。
......
一刻钟后,男人起身离去,消失在斋舍中。
再没回头看一眼。
寂静的斋舍中,少年鸦羽般的睫毛长而卷曲,静谧的睡颜安静而美好,纯白的眉心中间,一朵极其鲜艳的殷红花瓣,若隐若现。
***
第二天醒来后,楚青之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唔,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空无一人。
“咦,容钦呢?”
楚青之自言自语,“不会又出去拿早饭了吧?”
他从床上下来,习惯x_ing的对着梳妆台看了眉心一眼,发现没有显露出殷红印记后,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一直提心吊胆,盖因为点数全部用完了,他竟也买不起隐藏符了,只好慢慢的等着点数增加。
每张隐藏符最少都能用三个月,距离上一次买隐藏符,也不过只过了两个半月,所以楚青之虽然担心,却也并不是很慌乱。
再过十几天,他就应该买的起了。
此时的楚青之却不知道,有时候“催熟”,也会迫使隐藏符失效。
斋舍外忽然传来极其凌乱的脚步声——
门被忽然推开。
外面站满了窃窃私语的学子,夫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深衣的中年男子。
夫子对深衣中年男子道,“孙仵作,这便是容钦的斋舍了。”
仵作?
楚青之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夫子转过头来,寻常见到楚青之,定是要和蔼的笑笑的,这次却神情严肃道,“青之小友,请你先出去一下。”
楚青之茫然道,“出去一下?”
斋舍外,学子们的声音渐渐嘈杂了起来——
“舍友死了,他竟然还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楚小少爷也不过是刚醒好吗?”
“我就是一说而已,你那么激动干嘛。”
“好了好了,吵什么。”
......
楚青之好像产生了幻听,他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
孙仵作皱了皱眉,夫子刚想说话,外面便有学子大声道,“楚监长来了!”
楚承鹤匆忙赶到,神情憔悴,见到自家弟弟完好无恙后,狠狠的松了口气,大步走过去,将弟弟抱在怀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青之见到最亲近的人来了,心中莫名的有了踏实感,他从哥哥的怀里费力的抬起头,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见到那双清澈的眼睛,楚承鹤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知道弟弟心软,怕他承受不了,便轻声哄他,“先回文昌阁,这里太乱了。”
楚青之眼中蓦然掉下泪来。
他颤着嗓音道,“容钦他,是不是......死了?”
楚承鹤不语,沉肃着脸,将楚青之的头扣在怀里,带着他向外走去,“先回文昌阁再说。”
怀中的弟弟没有说话。
楚承鹤却感觉到,胸前的衣襟渐渐s-hi了。
他心疼的皱眉。
他没和容钦长时间的相处过,因此容钦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学子,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他是青之的舍友。
所以楚承鹤并不伤心,他只是担心自己心软的弟弟受不了。
到了文昌阁。
楚承鹤轻轻拍着楚青之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他。
楚青之忽然抬起头,露出两颗红肿的眼,“我不信容钦死了,我要去找他!”
他刚刚一下子被这个消息打懵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但是仔细想一想,容钦怎么可能会死呢?
楚承鹤叹了口气,轻声道,“容钦的尸体,现在正放在后山的竹屋中。”
楚青之一下子不说话了。
楚承鹤拿了块轻软的帕子,小心的给他擦拭眼泪,徐徐道,“今早凌晨,一个仆役在后山断崖下,发现了容钦的尸体。”
“断崖上没有脚步凌乱的痕迹,初步断定是自己跳下去的。”
后山那个断崖,在豫华书院建立的百年间,不知道有多少名学子为了自杀跳过。
豫华书院被誉为天下第一书院,当然课业很重,有时候学业不顺,科举失败跳崖的有;有时候受到欺侮,一时想不开跳崖的,也有。
但是楚青之怎么也没想到,容钦竟也会跳崖。
他昨天还和我开玩笑呢......
楚青之眼前有些模糊,他吸吸鼻子,“我不信,我要去后山看他。”
那样一个人,怎么会跳崖呢?
楚承鹤犹豫,“要不明天再去吧?”
楚青之的眼睛肿的像个核桃,身体不自知的颤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