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圣兽的修为基本都在仙君巅峰, 半只脚踏入仙尊的层次, 四只联手足以发挥出仙尊后期的能力,和菩提树的修为在伯仲之间,这也是菩提树最忌惮的一点。
仙界足足有三个人可以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四圣兽联手,仙尊巅峰的重衍,以及以及几乎半只脚踏入神人之境的百里笙。
菩提树狡猾如狐,谨慎异常, 他想必在很久之前就已预料到之后会有身份暴露的一天,所以在其它地方留下了几具分/身镇压,像是七玄塔的那具, 以及其它更为隐秘的地方定是还有没发现的分/身。
他之所以这么多年都压抑着没把重衍的身份捅出去,一方面是顾忌着水天衡,另一方面,仙界三尊大神里, 重衍和百里笙的实力足以碾压任何人,四圣兽信不信还是两回事,若是万一百里笙把虚冥镜找回来,当年的真相就瞒不住了,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
所以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绝佳的时机,为此他正在一步一步实施计划,幽灵珠是促成这一切的最重要工具,他最可能会挑选的时间,就是虚冥镜出世的那一刻。
只要没了虚冥镜,当年的真相,会永远掩埋在时间的长河里,没人会相信,没人会记得,所有知道的人,都会被他一一所杀。
这就是他们猜测的,菩提树的所有计划。
现在时间已然不多,必须尽快找到剩下的两颗幽灵珠,以防菩提树利用它在仙界造成一些动荡。
蓝逸的出现,算是雪中送炭。
重衍抱着昏迷的水天衡回到寝宫,将他在一边的耳房安顿好,又打了水把他身上的血迹收拾妥当,刚想去百里的铸剑房看看情况,忽而察觉到寝宫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仙力动荡。
他轻轻蹙了下眉,转身行至寝宫里,看着角落一面一人多高正在闪着层层仙光的巨大铜镜,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挥袖扫入一道剑气,镜面泛起水波一样一圈一圈的涟漪,镜子里渐渐显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个一身黑色华服,面容英俊到邪魅的男子,他漫不经心的靠在一张华美的坐榻上,姿态松散而慵懒,一只腿放平,一只腿曲起,一手撑头,另一手懒懒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之上,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披散着,衣服松垮垮穿在身上,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足上什么都没穿,白生生一片蹬在一张黑色的毛绒毯子上,那黑与白的极致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强势到邪魅的霸道之中却又夹杂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诱惑,仿佛一朵开到极致的曼陀罗,美到极致,却也致命到极致。
那是墨九渊。
他懒洋洋端起一边的青铜酒樽喝了一口酒液,长眉一挑,露出的漆黑眼眸狭长而锐利,在见到重衍的同时,眸底倏忽掠过一道隐约亮光,语气虽然不咸不淡,却能隐约听出一丝掩藏得极好的紧张和焦躁。
“无回的魂魄恢复的如何了?”
“魔帝……”重衍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样子,神色并无什么变化,只有些无奈的揉揉眉心,看起来实在有点疲倦,“你若是不要一天五到六次的问我,我会很有耐心的和你说他的情况。”
墨九渊顿时一蹙眉,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最后却又顿住了,半响他才慢吞吞道:“……今天还是第一次。”
重衍点头,“是,今天是第一次,因为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在仙界,你是想找我都找不到。”
墨九渊瞥过头去没说话,面上神色虽没什么变化,下巴线条却微微的收紧了,看起来颇有点孤高冷傲的感觉。
重衍见他如此,更头疼了,这墨九渊大概是因为顾虑到他和无回一体两魂的关系,他的情绪直接关系到无回魂魄的所有状态,所以对他从不说重话,逼急了就侧过头去闷闷的不说话,等情绪缓和过来才继续说,虽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无回,可看着这么狂放邪肆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他整理了下思绪,缓缓道:“他恢复得不错,以前虚弱到我都感觉不到,这些年有慕言和你陆续送来的养魂之物,现在已经快凝成形了,不出十年应该就可以出来了,只是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重塑r_ou_身的事,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墨九渊慢吞吞回过头来,想了想,有些苦恼道:“我查过典籍了,这里记载的重塑r_ou_身所用之物品阶太低,承受不了无回那半神人的魂魄,恐怕无回一入身就会把r_ou_身撑破了,暂时还没可用之物代替,你那边如何?”
“百里还在牵引虚冥镜,他之前说过,若是实在没有可以重塑r_ou_身之物,便用之前铸造我剑身剩下的天星石锻造一柄匕首,天星石品阶足够高,容纳他半神人魂魄虽有勉强,但若加上我身上的剑灵石,应该可以稳住他的身体。”
重衍缓缓的说着,眉宇之间却凝成一个深深的山川,“只是如此一来,他便只能以器灵的身份存在了,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
墨九渊微微握紧了拳头,缓缓垂下眼睫,半响,有些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若是能找到他之前的r_ou_身就好了……”
“没用的。”重衍一句话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希望,“先不说他的r_ou_身气息早已断绝,之前被菩提树掳走,这么多年一直在他手里,早已不知变成了何等模样,最好的情况也不过仙气散去,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再多的,便不要奢望了。”
“菩提树……菩提树……”墨九渊咬牙切齿的楠楠一句,忍了几下没忍住,终于低吼出声,“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救那么一颗破树!若是没有他,无回现在早就回来了!”
空气一时之间紧绷到极点,镜子两面谁都没有出声,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半响,墨九渊突然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嘶哑的道:“抱歉,是我激动了。”
重衍面色冷淡的望着他,没说话。
墨九渊却也没有在意,自顾自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无回待我恩重如山,我却最后把剑对准了他。”
他自嘲一笑,“说起来,我和那菩提树也不差什么,同样是忘恩负义之辈。”
重衍终于淡淡的开口,“你比他好点。”
当然,也只是一点。
起码你懂得悔悟回头,而那棵树,却依旧在那里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若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这边还有事要忙。”
他转身往门口行去,身后不出意外响起一道声音:
“等等……”
重衍脚步一顿。
墨九渊犹豫半响,终于还是开口道:“若是无回回来,这仙尊的位子……”
重衍背对着他没有转身,只淡淡道:“这位子本来就是他的,我只是受他所托暂时代管,若他回来……”
说到这里他忽而顿了一下,再响起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世上,只有一位无回仙尊,也只有一柄天衍剑。”
清冷出尘的身影渐渐步出门外,留下身后镜子里若有所思的人影。
墨九渊低垂着头静静出了会神,半响,蓦地勾起唇角淡淡笑了,“地冥。”
镜子一边隐约有个人影动了动,缓缓走上前道:“主人。”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看着你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可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我每次和他说话你都站一边,你真以为他没发觉吗?”
他笑了一笑,“他不过不想说罢了,确切的说,是连你这么个人,都不想看。”
地冥身形骤然一僵,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都有些濒临崩溃的摇摇欲坠。
墨九渊看了他一眼,低头叹了口气,“当年虽是你刺的无回,可始作俑者是我,你不过是我的武器,尊我之命罢了,我不会懦弱到连这点都不承认,所以我不会对你有何芥蒂,可你现在,的确是该放手了,若是再逼下去,只会将他推的越来越远。”
地冥惨然一笑,“他都想杀我了,还有比这更远的吗 ?”
“有的。”墨九渊竟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生与死的距离,很远,很远,远到能让你绝望到麻木……”
地冥低低抽了口气,语气难得重了一点,“主人!”
墨九渊摇头一笑,端起一边的酒樽一仰而尽,抬手随意一抹唇角,淡淡道:“是我说多了,别放心上。”
地冥眯着眼睛看着他,良久没说话。
真的是说多了,还是……
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事情?
墨九渊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慢慢悠悠的喝着,那神态悠闲而懒散,一举一动却又带出一股邪魅的霸气,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地冥若有所思的看了半响,终于侧过了头 。
罢了,可能是他想多了。
墨九渊喝酒的空隙,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有危险的是你,不是他啊,地冥。
再不放弃你的念想,你怕是再没那个机会……有什么念想了。
重衍到了铸剑房附近的时候,正巧遇到百里笙和慕言迎面走来。
他们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正激烈,谁都不愿意停下来,慕言白皙的脸颊都争得有点红了,可见他到底有多着急。
重衍瞧着有趣,忍不住提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倏然抬头看来,同时怔愣一瞬,百里笙先道:“在说解开那个诅咒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