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衍：“……的确需要神秘。”
他又转向百里笙，道：“既然如此，那就做两件衣服吧。”
顿了顿, 他微微抿紧唇，声音莫名就有些紧绷，“多少仙石？”
百里笙咳嗽一声，“送你，算送你，不需要仙石。”
重衍不着痕迹的悄悄松出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百里笙嘴角一抽，多少有些无语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重衍几乎都没剩下什么财产了，究其源头还在无回身上，用一个位子束缚了他这么多年，又没一丁点儿所谓俸禄可拿，手头自然是有些紧缺的。
既然是自家小师弟的过，他也理所当然就把责任揽自己身上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去和重衍要仙石呢？
重衍想到一事，又问道：“对了，回来还没来得及问你，虚冥镜的事怎么样了？”
百里笙眉眼一展，笑道：“找到了，两只罗盘已经牵引住彼此，不出十年，必然会坠落到这片世界。”
重衍轻轻颔首，“如此甚好，无回的伤到那时也该恢复了，正好借着虚冥镜出世的机会把位子还给他。”
百里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顿住了。
无回应该是不会再回去那个位子了。
他想。
他重伤那时将一身半神人的修为全数传给天衍剑，就为了让他顺利封印墨九渊，将魔族驱逐出仙界，虽然最后因为天衍剑剑身断裂的缘故让他修为跌落到仙尊境界，不过这不妨碍一个事实。
无回灌输修为的过程直接导致他修为散尽，支撑不住重创而直接殒命，即使现在寻回r_ou_身，还是鲜活的r_ou_身，可毕竟修为已失，他现在，只是一个拥有仙人身躯，神人境界的普通人而已。
一点仙力都使不出来的普通人。
这样的无回，即便仙族们不介意，他也绝对不会容忍没有修为的自己坐上那个位子。
这是无回的骄傲。
他不自觉有些心痛。
曾经那么耀眼的一个人，一人一剑荡平整片魔界，一手创立煌煌仙界，治下无不心服口服，无论是强大的实力，抑或是领袖的魅力，他一者不缺，甚至还登临绝顶，那是仙界的传奇，是无数人心目中最崇高的信仰。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却魂魄残缺，一点修为都没有，让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以这样的姿态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子，他又怎么可能答应？
无回现在是用魂魄之中的力量为自己施加了一层障眼法，毕竟境界还在那里，重衍是不可能看破的，之前也是用魂魄之力把重衍的修为暂时提升到了神人之境，却因此对魂魄又造成一些伤害，这才需要打坐闭关。
无回想必也是不想让重衍内疚，所以刻意瞒着他，毕竟即使没有他，这么多年过去，天衍剑的修为怎么也该到了仙尊巅峰，若是将一切告知于他，重衍怕是会以为是自己害得无回如此，他会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修为还给他。
然而，无回又怎么可能会同意？
先不说以他的骄傲是不会要这份修为的，就单以他对重衍那深厚的感情，他也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确瞒得很好，但是瞒不过和他同样境界的百里笙。
无回是真的……一点修为都没有了。
百里笙心思沉沉，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无回打晕了，把自己的修为强制灌一半给他，这样他们都会保留在仙君的层次，但是想想若真这么做了，估计无回会直接以和他断绝师兄弟关系为要挟，让他把修为收回去……
罢了，且看他醒来之后如何做吧，到时再随机应变不迟。
这想法刚掠过脑海，后边便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哼，声音熟悉到百里笙即使在分神思索东西，照样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是谁，他骤然一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奔到那处深洞口，看着里面一个白衣人揉着眉心缓缓的坐起身，温润的眼睛略带着迷茫的朝周围看了一圈，微微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视线相接的一瞬，百里笙顿觉心脏一个激跳，呼吸瞬间一滞，脸上也火烧火燎，整个人都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僵在原地，半响都没有动过一下。
慕言微微仰头看了他一会，慢吞吞开口道：“……百里，你眼睛再瞪下去，都要脱出眼眶了。”
百里笙：“……啊？哦，好。”
一边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墨君冥眯眼——有情况！
重衍无力扶额——蠢喵，有那精力关心别人，先把自己耳朵收回去，再晾下去，都成红烧猫耳朵了。
第76章 心魔破
慕言醒来不多一会, 白卿和墨辰也醒了。
两人还是有些迷茫，想来还是记得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眼神一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四下打量周围一圈后, 在坑洞边缘见到了外面站着的几人，顿时一愣。
百里笙和慕言他们还是认识的, 儿子也在那里完好无损，怎么他身边还多出一个……看着很漂亮很有气势的人？
而且看儿子的样子, 似乎还挺信任他, 这让刚刚为儿子挡剑的两只大虎同时有些懵。
不过睡了一觉, 发生什么事了？
这边的动静重衍当然感觉到了，他抬手拍了拍墨君冥的肩膀，“交给你了。”
墨君冥兴奋到有些激动的点头, 缠在腰上的尾巴尖尖都忍不住翘了起来，“没问题。”
他迫不及待扑下坑里，幽蓝色的眼睛里浸润出一丝丝水光涟漪，就像个许久不见父母的孩子般, 张开双臂，哽咽的喊：“父亲，母亲！”
两人抬头望来, 一见他这模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慈爱的笑，撑着身体互相扶持着站起来，张开双臂迎了过去。
“嘭”的一声轻响, 两人稳稳接下了撞到怀里的身体，还没出声，就感觉到从手下传来的丝丝细微的颤抖。
拼命忍耐，却还是止不住泄露出来的，属于感动，和恐惧的颤抖。
两人对视一眼，均有些无奈。
刚刚怕是真的吓着这孩子了。
坑洞上面的几人体贴的退远了点，把这处空间留给了刚刚经历大难的一家三口，围坐在水天衡身边讨论了起来。
百里笙坐在慕言身边，身子僵得都快和石头差不多了，慕言偶尔和他说一句话，都要愣愣的想半天，然后干巴巴回一句，问题明显到即使是盲人也察觉到问题了。
慕言有些尴尬，他想了想，觉得百里笙大概是很担心他伤他那一拳怕他记恨，便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问题，毕竟那时候谁也不曾想到那股黑气就是菩提树的□□，我现在也没事，你莫要自责。”
百里笙继续：“……啊？哦……好。”
慕言：“……”
所以百里你是伤了魂魄所以变痴呆了吗？
“咳咳……”一边的重衍多少了解一些情况，但这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会更好，此刻显然不是做这些的时候，不得不得咳嗽一声，一手指了指地上昏睡的水天衡，“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慕言刚刚已经从重衍那里了解了他昏迷之时所发生的事情，此时正把手探在水天衡眉心之间，脸色不是太好看，“不太好，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噩梦吞噬，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重衍轻轻蹙眉。
水天衡这人虽然跟着菩提树做了不少坏事，不过那也是被蒙蔽的关系，他不算喜欢他，但也不太讨厌他，倒是同情的成分占的居多，说到底，这人也是被命运捉弄至此，况且他之前还在菩提树面前护过白卿和墨辰，重衍并不想让他真的出事。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吗？”
慕言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现在最重要的心结是关于菩提树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没有菩提树，他……恐怕难说。”
重衍摸了摸下巴，忽而想到什么，侧眸看向一边发愣的百里笙，“百里，你刚刚拿进来的菩提树枝丫树叶呢？给我一支。”
百里笙微微回了点神来，伸手一晃，手上便出现了一根淡褐色的枝条，上面还挂着几片绿油油的树叶，是从菩提树身上砍下来的。
他手腕一翻抛了过去，隐约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问道：“你要用这枝条召菩提的神识？”
重衍一手将枝条放在水天衡眉心部位，闻言点了点头，“与其看着他就这样死去，不若试一试，若菩提对他还有点感情，也还算一条生路。”
他叹了口气，“毕竟，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百里笙想想也是，慕言也没什么意见，试了说不准还有一条活路，不试，那就只能等着收尸了。
重衍盘坐在水天衡身边，一手捏了个法诀，一团银蓝色的剑气凝聚在指尖，一手伸出，白皙的手指在那枝条上轻轻点了一下，指尖萦绕的那团剑气便落到了枝条之上，淡褐色的枝条散出一层莹莹蓝光，周围空气莫名扭曲了一下，整片魂海微微一荡，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送出去了。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不过几息时间，原本静止不动的枝条突然微微颤了一下，那几片绿色的叶子骤然散出一层浓郁的绿光，光芒一闪即逝，很快就钻入水天衡眉心里，消失不见了。
重衍有些意义不明的挑挑眉，“原来早在那等着了。”
慕言可没忘记刚刚是谁占据的百里笙身体，他对这颗树的印象实在不算好，一贯温和的声音也有些冷，“水天衡不清醒便罢，一旦清醒，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菩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