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提到方家,温如玉不由得觉得好笑,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两家平时表面上铁板一块,竟那么禁不起挑唆。方阁老害解鼎天丢职禁足,方筠蘅中毒一事交由万全调查,解家等于成了待宰的鱼r_ou_。万全手握禁军,掌管京畿要务,又是奉旨查案,肯定不会给定国侯府翻身的机会!
温如玉看了解天愁一眼,还是决定闭嘴。解天愁不是傻子,人家的家务事,还是留给人家自己处理吧。只不过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还是让人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眼见解天愁行礼,温如玉连忙起身虚扶了一把,道:“大哥客气了,小弟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说完从怀里掏出冰蛇心道:“虽然筠蘅已经醒了,但这颗冰蛇心大哥还是留下预防万一吧。”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眼见人家没有留他用膳的意思,温如玉便起身告辞。
进了自家地盘,温风已经沐浴更衣,悠闲的坐在花园里小酌。看见温如玉灰头土脸的回来,不由得嘲笑:“我说让你换身衣服再去定国侯府吧,你非要说这样才显得你辛苦!结果呢!给人鞍前马后,卖命出力,奔波了那么久,连一顿热饭都没管呀!”
温如玉没有搭理他,慌忙坐下,抓起桌子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因着解府的事,他心情本来就很不好,温风偏偏不知死活的煽风点火、冷嘲热讽,温如玉心里冒火,低头闷闷的吃东西。
温风怕他噎到,连忙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瞧你这吃相,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我已经叫厨房里备下饭了,一会就端上来,你吃完饭赶快沐浴休息吧。”
这话一出,温如玉内心的熊熊怒火顿时变成了绵绵的感动,他一把抓住温风的手,发自内心的感慨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措不及防的被他那煽情的语气吓到,温风立马起了一层j-i皮疙瘩。他连忙甩开温如玉,把点心盘子推过去道:“别那么恶心了,赶快吃吧。”
温如玉边吃边道:“虽然事情已经结束了,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我怎么有种被当猴耍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
温风轻啜着杯中的酒,笑道:“有长进,知道自己是猴了。”
温如玉不满的打断他的话道:“我没开玩笑,我跟你说真的。”
温风缓缓地放下酒杯,淡淡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我知道你跟解忧情同手足,所以
爱屋及乌。不过,解鼎天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没有几分城府坐不稳这个位置。你不要把人想的太简单,也不要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这次是被人当猴耍,下次没准就被当枪使了。”
温如玉往嘴里塞了块玫瑰糕,皱眉道:“不管怎么说,解忧还是很信任我的,不然也不会告诉我翠屏镇的事?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温风摇了摇头,不赞同的道:“你是江湖人,跟定国候府又没有利益冲突,告诉你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没有威胁!你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好吗?”
“没道理,我跟解忧这么多年的关系,断不会像你说的这样!”温如玉摇头否认。
温风叹了口气:“我没有说解忧,你自己算算,自从回了京,和解忧见过几回?你没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吗?对外边人心眼多的要死,但只要是信任的人,就会潜意识的信他全家!”
温如玉一想,还真是,回京之后只见过解忧一次,其他时间大部分都是和解天愁接触。
“那也不对呀!解天愁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解忧的关系,他怎么可能骗我?”温如玉不甘心的嘀咕道。
温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着牙道:“行了行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吃完饭赶快去休息吧。”说完拿起桌上的酒壶离开了。
“好好的,生什么气呀。”温如玉心里奇怪。但这会去追温风,肯定要碰一鼻子灰,温如玉越想越不舒服,也没心情吃饭,转身叫了人过来,问道:“我走这几天杜先生怎么样?”
来人恭敬的道:“少庄主走后,杜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偶尔出去转转,不过我们都派人跟着,他没有跟任何人接触。”
“哦,这样,他现在在哪儿?”
“在自己院子里。”
“请他来见我。”
“是。”来人正准备下去,又被温如玉拦住:“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找他吧。你们把晚膳也送到他那里去。”
温如玉把杯子里的残茶喝尽,擦了擦嘴,朝杜少康的居住的院落走去。
温风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让他不由的有些烦躁。温如玉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并不是简单好骗。只是在这纷扰的世间,处处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见惯了自私与虚伪,和解忧的友情才尤其显得弥足珍贵。温风说的没错,如果是自己认定的人,就会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全部,这无疑能展现自己的诚心,同时也很危险。温如玉心里很迷茫,很想找个倾诉的对象,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杜少康。
如果说温风是两小无猜的兄弟;解忧是惺惺相惜的朋友;解天愁和方筠蘅是爱屋及乌的朋友的兄弟;那对这个杜少康的感觉就复杂的多。
起初只是好奇能让解忧吃瘪的人是何方神圣,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然而从那之后杜少康便再没有什么跳脱的举动,他只是静静的端坐在一旁听别人讲话,偶然c-h-a几句,不会过分显眼,但却无法让人忽视。
他有谜一样的身世,连温风都打听不到的过往,本身似乎又具备一种能引人注意的能力,不知不觉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虽然只是短短相处了几天,但足够牵动他们所有人。
解忧对他的厌恶;方筠蘅和解天愁对他的提防;胡大夫对他的赞许;以及自己,自己总有一种想信任他的冲动。
温如玉笑了笑,这是不是更危险呢!
想着想着,已经踱到了杜少康居住的小院。隔着爬满青藤的木门看见杜少康正静静的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擦拭一把古琴。落日的余晖打在杜少康苍白的侧颜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橘红色,温如玉呆愣的看着那侧颜。
杜少康依然仔细的擦拭手上的古琴,没有发现一旁的温如玉。
温如玉也没敢惊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怕大声一点就会惊醒这喧哗浮躁岁月里独自宁静美好的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杜少康才发现青藤外的人,冲他微微一笑。
温如玉看着那张绽开容颜,忽然觉得天边的落日过于灿烂,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第31章 第三十章 真相(一)
京城难的有如此朦胧的碎雨,像是缓缓飘落地细沙轻柔的抚摸着房檐街角。细雨打s-hi了行人的油纸伞、蓑衣,最后落在路面上,混入泥土中,空中弥漫着一股潮s-hi的芬芳。
解天愁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将伞立在廊下,转身登上了天然居的“听雨轩”。
一进门,便见温如玉依窗而坐,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茶香,混着空气中s-hi润的水汽,显得格外粘稠。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屋角廊檐上时不时滴下几滴雨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闻着茶香,听着雨声,倒显得格外有意境。
小厮静静的退了出去,轻轻的阖上门。
解天愁显然心情很好,笑着在温如玉对面坐下:“贤弟好兴致!若想品茗赏雨,侯府‘竹叶台’景致不是更好,何必非要邀为兄来这里!”
温如玉抬眼看了解天愁一眼,笑道:“竹叶台虽好,但侯府毕竟人多眼杂,没有这里清静!”说完抬手给解天愁添上茶。
解天愁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愣了一下,嘴角立马扬起一抹了然的微笑:“贤弟果然厉害,那位杜先生特制的茶,还是被你弄到手了!”
温如玉扬了扬眉,手里拔弄着茶盅:“哦?这茶,兄长怎么知道是杜先生调制的?”
一丝不易觉察的僵硬出现在解天愁脸上,但转瞬即逝。
解天愁笑道:“我听解忧提起过,杜先生善于制茶,故而猜测,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哦,原来是解忧提的!我还以为,兄长也在翠屏镇品尝过呢!”
看着温如玉淡淡的表情,解天愁眼睛闪了几闪,笑道:“翠屏镇?什么翠屏镇?”
“兄长不知翠屏镇?这倒奇怪了!那日杜先生离开侯府之时,兄长可是拉住小弟好一番叮嘱,说杜先生跟翠屏镇有关系,不得不防呢!”温如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解天愁。
解天愁愣了一下,低头冥想了一番,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想起来了。解忧曾经和我提过那位杜先生的事情,只是最近事多,一时忘了。”
温如玉没有理会他的话,抬眼看着解天愁眼睛低声道:“兄长忘记的事情比较多,或者兄长还忘了曾经用过的另外一个名字——方筠蘅。”
解天愁笑了下,道:“这话越来越听不懂了,为兄什么时候成筠蘅了!筠蘅已经跟方阁老回金陵了,难道方阁老还会认错自己唯一的孙子不成?”
温如玉悠悠道:“方阁老自然不会认错,但小弟和筠蘅素未谋面,会认错也不奇怪吧。”
解天愁低头轻啜了口茶,摇了摇头,低声道:“贤弟今日怎得如此奇怪,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兄长很清楚小弟在说什么!筠蘅在翠屏镇夜探沈家之时,遭遇袭击,胸口被划伤。兄长既然不承认自己是筠蘅,一定不会介意让小弟看看胸前有无伤痕。如果没有,也好还兄长一个清白。”温如玉不动声色的盯着解天愁高高竖起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