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苏锦绣似乎松了口气,他拿起茶盅,抿了口茶,冷哼了一声:“这位公子言过其实了吧!焦尾琴虽贵重,但还算不上苏家的至宝,又怎么可能称得上是父亲的一番心血呢?”
杜少康淡淡一笑,道:“伯父在上,小侄所说的至宝,当然不是指焦尾琴。”
“噢,苏家有其他至宝吗?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苏锦绣道。
“看来伯父是有意试探小侄,苏家的至宝自然是刺绣了。”杜少康笑了笑,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物品,交由小厮呈给苏锦绣,恭敬的道:“这是家母生前仿照宝物上面的图案绣的小样,请伯父过目。”
苏锦绣让小厮展开,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立马愣住,他站起来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绣品,哆哆嗦嗦的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呀!这,这,确实是苏家的针法!”
下面的人本来就好奇上面的东西,见苏锦绣一下变了脸色,连语气都变了,不由得更好奇了!可惜任他们把脖子伸的老长,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有心想凑上去看吧,但碍于礼法,谁都不想第一个冲上去。众人相互看了看,只得坐在座位上装淡定。
“爹!”苏秋宝可管不了那么多,眼见苏锦绣乱了方寸,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应,便恨恨的瞪了杜少康一眼,准备起身去父亲身边。
旁边的张秋实悄悄拉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坐着的三人,苏秋宝只好不甘心的收回迈出去的腿,悻悻的坐下。
张立山早就已经坐立不安,看着苏锦绣摇摇欲坠几乎要晕倒,连忙找准机会冲上去假意扶了苏锦绣一把,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小样。
张立山的出现让苏锦绣恢复了些神智,他几步窜到杜少康面前,一把将他扶起来,急切的问:“凤……宝物在哪儿?贤侄可曾带来?”
杜少康退后几步,不动声色的和苏锦绣拉开距离,恭敬的道:“小侄怕歹人觊觎,没有带来。”
“哦。是这样。”苏锦绣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他亲切的执着杜少康的手,把他引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霓裳小妹既已仙逝多年,贤侄为何今日才来?”
杜少康轻咳了一声,“父母早亡,小侄守孝期一过便避世隐居。可惜近几年身患疾病,恐怕命不长久,想到家母遗愿,不敢怠慢。如今来迟,还望伯父莫怪。”杜少康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苏锦绣见他苍白的脸色,显然身体极弱,只得轻声安慰:“贤侄来了就好,安心养好身子,其他事以后再说。”
卢瑾瑜高兴的道:“苏大人,您这是认下杜……噢,苏公子了?”
苏锦绣笑了笑:“这幅刺绣确实是苏家的手笔,错不了。”
解忧心里冷哼,苏锦绣这话说的暧昧,与其说是认下杜少康,不如说是认下那副刺绣吧!看着苏锦绣亲热的拉着杜少康畅谈,解忧不由得眯起眼睛,事情毕竟过了那么多年,这个杜少康来历不明,仅凭一把古琴和一个绣样就断定是苏家血脉,实在太过Cao率。苏锦绣为什么那么肯定呢?难道是图谋那个所谓的至宝?解忧抬眼看了看一脸殷切的苏锦绣,垂下眼睑没有做声。
第39章 第五章 狼狈为j-ian
夜晚,苏府设宴,为杜少康接风。
自从苏锦绣认下杜少康起,苏秋宝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但碍于卢瑾瑜三人在场,也没敢发作。晚宴上,张秋实带头领着一群人围着杜少康添茶敬酒、阿谀奉承,好不热闹,好像认定他会成为当家一样。苏秋宝心下窝火,一顿饭吃的自然是索然无味,宴席还没结束便提前回了云裳居。
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里,苏秋宝y-in沉着脸砸了几件物实,发了一大通火,便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
下人小厮早就有多远避多远,没人敢来打扰。
估摸着苏秋宝的火气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赵氏推门进来,看见一室狼藉以及满脸y-in郁的苏秋宝,轻笑了下,婉转的道:“今儿个月亮出来了,妾身已备好酒菜,放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相公可愿意陪妾身赏月。”
苏秋宝的怒气确实出的差不多了。晚宴上心里郁闷,没吃多少,刚刚又发了一通火,现下真有些饿了,抬眼看着赵氏娇媚的脸,终于点了点头。
夜晚的月色正美,旁边又有美人相随,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但苏秋宝却没那个心情,闷着头一杯一杯的喝闷酒。
赵氏在一旁给他斟酒,轻声道:“相公可是在为那个苏琴烦心?”
苏秋宝白了她一眼:“你知道?”
赵氏轻笑了一下,“自从国舅爷差人来报,整个苏府都传开了,妾身怎会不知!”
苏秋宝愤怒的把酒杯摔在石桌上,“哼!一群嘴碎的奴才!”
赵氏挥手把身边的仆役遣出凉亭,亲手把酒杯扶起,又添上新酒,双手奉到苏秋宝面前,柔声道:“先不论真假,就算这个苏琴真是苏霓裳的后人,恼他的大有人在,相公何必独自生气!”
在赵氏口中听出一丝端倪,苏秋宝看着赵氏,低声问:“你的意思是?”
赵氏凤眼微转,妩媚一笑,“妾身悄悄告诉相公。”
凉亭外,月色依旧。
张秋实脸上挂着别有意味的微笑踱到了云裳居,赵氏看见他,立马堆起笑脸起身相迎。
张秋实对赵氏行了个礼,笑语盈盈的道:“嫂夫人好。”
苏秋宝看见来人,面色微青,恶狠狠的道:“你来干什么!”
张秋实刚刚在筵席上故意敬了杜少康好几杯酒,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就是为了激怒苏秋宝。现在见他面色不善,正中下怀。张秋实抬眼看了旁边的赵氏一眼,笑道:“嫂子,可否让小弟和大哥单独聊聊。”
赵氏闻言,悄悄给苏秋宝递了个眼色,便低声道:“妾身去厨房看看乌j-i汤炖好了没有。”说完便起身离去,留下一阵香风。
张秋实看着赵氏离去的窈窕背影,眼里闪出一丝垂涎。
苏秋宝没有注意到张秋实追着赵氏的眼光,仰头又干了杯酒,语气不善的道:“不在主宅巴结苏二爷,和我有什么好说的!”
张秋实收回黏在赵氏背影上的目光,换上一副笑脸,在赵氏的座位上坐下,“听大哥这语气,难道也觉得那个苏琴有可能成为苏家的当家吗?”
苏秋宝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野种,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我们苏家可怜他,赏他口饭吃而已。”
“大哥此言差矣!如果真的只是一个野种,大哥又何必在此闷闷不乐呢!”张秋实眼光一转,看着苏秋宝漆黑的脸,露出一副惬意的笑容,“我看,名不正言不顺的另有其人吧。”
苏秋宝抬眼瞪着张秋实,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张秋实悠悠道:“大哥的母亲只是苏家大小姐苏云裳身边的一个随身丫头,但人家苏琴却是苏家二小姐苏霓裳的亲生儿子,这小姐和丫头可是云泥之别呀!”
张秋实故意把“丫头”两个字尾音拖得很长,看着苏秋宝气得发紫的脸,心里大呼痛快。
翘着脚欣赏完苏秋宝的丑态,张秋实继续添油加火道:“伯父是入赘苏家,只不过苏家的人都死光了,才被大哥捡了个便宜。”
他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斟上一杯酒,拿到嘴边慢慢品着,装作漫不经心的道:“现在人家正儿八经的后人苏琴回来了,伯父还当众承认了他的身份!是野种还是正主儿,不是分明的很吗!”
苏秋宝气得拍桌而起,连带着把一杯酒溅到张秋实身上:“你他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张秋实也不恼,径自理了理被弄s-hi的衣摆:“若说看笑话,何止小弟一个人?刚在前厅,大哥也看到了,伯父对这个苏琴甚是喜爱,一直嘘寒问暖,还安排他在主宅住下,光凭这一点就压你我一筹!苏家上点年纪的工匠和下人更是欢喜,都说这个苏琴颇有当年苏卿予的风姿,一看就是苏家的血脉!”
张秋实说到这里,故意装作很神秘的道:“听说二小姐苏霓裳可是尽得苏卿予的刺绣真传,连伯父都自愧不如!刚刚在宴席上见苏琴和苏平讨论针法刺绣,说的头头是道,连小弟都甘拜下风!”
苏秋宝听了这话,气的双眼通红,他胸部剧烈的起伏着,仿佛一个充满气的球,马上就要爆发。
张秋实睨苏秋宝了一眼,继续补刀:“更何况,苏琴是国舅爷和解小侯爷亲自领过来的,就凭这层关系,可是我们送多少个和田碧玉棋盘都巴结不来的。如果他真有那个能耐让国舅爷去贵妃娘娘那里吹吹耳边风,到时候何止一个小小的苏家,就算伯父宫廷首席绣师的位置,恐怕也要拱手让人了!”
看着苏秋宝y-in云密布的脸,张秋实笑了笑,“小弟今日前来,只是想问问大哥,当真愿意把当家之位拱手让人?”
苏秋宝听了这话,狐疑的看着张秋实:“你会那么好心关心我?”
张秋实气定神闲的道:“伯父和我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我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小弟也不想看到大哥囊中的当家之位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截胡!……不如我二人联手除掉苏琴。”
“别把人当傻瓜。”苏秋宝慢慢平复了怒气,嗤笑了一声坐回石凳上:“按照规矩,苏家每一代都要送人进宫。我不懂刺绣,自然成不了宫廷绣师。你虽然不姓苏,但毕竟是我爹正儿八经的侄子,比那些个家仆更合适。除了你,苏家恐怕也挑不出其他人。可惜现在不一样了,半路杀出个苏琴,若他继承了苏霓裳的绣艺,本事恐怕不在你下面,何况他还是苏家人。你已经不是最好的人选!所以苏琴也是你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