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不由得有些愧疚,觉得误解了李氏,连忙站起身来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是我冤枉了夫人。可是……”苏锦绣还是有些不舍:“非要过继的话可以过继固儿,为什么非得是通儿!”
见苏锦绣有些松动,李氏连忙拿手绢擦干眼泪,道:“固儿年纪还小,又顽劣。二弟那里又没有像样的女眷,恐怕照顾不好。通儿毕竟大了,又得二弟喜欢,昨日您没瞧见二弟看通儿的眼神,连妾身都有些不忍心。”
苏锦绣还是有些不愿,但想想弟弟凄惨的模样,最终点了点头:“这事让我再考虑考虑,不过,赵氏同意吗?”
李氏立马乐的喜上眉梢:“放心,赵氏这孩子也是个懂事的,不会不理解老人的苦心!”
……
将苏锦绣送出卧房之后,李氏回到摆满冰的里屋坐下。
周妈替她斟了杯凉茶,小心的靠过去,悄声道:“夫人真准备把通少爷过继给张家。”
“嗯。”李氏半眯着眼揉了揉太阳x_u_e。
当年的夫人苏云裳读书读累了,也经常这样靠在榻上,半眯着眼睛揉太阳x_u_e。周妈不动声色的想:别看李氏恨苏云裳恨成那样,潜意识里还是不自觉的模仿她。
周妈跪在李氏身边给她捶腿,一边道:“张立山父子从前一直和大爷作对,现在得了这个下场也是活该!没把他送去见官都算不错了,还把通少爷过继给他们,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
李氏最烦别人质疑自己,周妈害怕李氏想偏,慌忙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又马上补充道:“夫人就是好心,这事要是搁奴婢身上,巴不得他们断子绝孙呢!”
李氏睁开眼,看着周妈低垂的侧脸,心想:当初自己做丫头时,也是这样,在主子面前察言观色,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李氏笑道:“没了张秋实,张立山就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不足为虑。不过,他毕竟在苏家经营多年,刺绣坊里的一半人都听他的。我不如就拿通儿试个好,让他承我的情。省的让那个苏琴钻了空子!反正通儿这孩子,哼!也一直不讨我喜欢。”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可是,若他还是给脸不要脸呢?”周妈试探的问。
“哼。”李氏轻蔑的笑了下:“在他看来,害死他儿子的就是苏琴。如今我们主动试好,他断不会想不开!”
“还是夫人高见!”周妈谄媚的附和着。
“此事不宜拖延,你赶快吩咐厨房摆宴,今晚宴请张立山。”李氏嘴里吩咐着,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心道:这天气真是愈发的热了。
蓝蓝的天倒映在湖面之上,一只鸟儿飞过,在湖面上轻轻一点,立马激起一串串涟漪,随波荡漾。
“公子!”
杜少康正站在听雨小筑湖心的凉亭里,望着湖面出神。听到声音回头,就看见元宝气喘嘘嘘的跑了过来。
杜少康递给他一个帕子,轻声道:“擦擦汗。”
“嗯。”元宝笑嘻嘻的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道:“刚刚前院传来消息,今日晚上老爷要宴请张二老爷,好像是商量把通少爷过继给张家的事。”
“哦,那么快呀!”杜少康的表情看不出悲喜,淡淡的应了一声望着平静的湖面,仿佛陷入了沉思。
元宝也不敢打扰,只好闭上嘴巴陪着他发愣。
第53章 第十九章 另有别情
辞别了苏锦绣和李氏,张立山兴高采烈的走在回去的路上,晚风吹来,给这灼热的夏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刚刚在酒宴上多饮了几杯,如今酒劲上来,稍微有些醉,张立山抬头看着空中,白日的y-in云似乎被晚风吹走,月亮明亮耀眼。
张立山挥退了身边的下人,独自走到小树林的深处醒酒。又一阵风吹过,树叶莎莎作响。自秋实死后那么多天来,张立山第一次放松了心神,想着刚刚在酒宴上的话,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苏锦绣和李氏居然要把通儿这孩子过继给秋实!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苏通从小天资聪颖,怎么看怎么喜欢,只要好好教养,还怕以后不会出人头地!想到在酒宴上苏锦绣李氏和赵氏的笑脸,张立山不由得惭愧。
不管怎样,都是秋实算计人在先,落到这个下场,也只能怪自己点儿背。李氏完全可以趁机打压他,之所以还能容下他,恐怕也是大哥顾念兄弟之情吧。总之,李氏和赵氏主动试好,他当然是一通感恩戴德。连带着前几日听周妈提起的一些关于赵氏的不快,也都随风而散。
漫无目的的地溜达了几圈,忽然在前面的假山中发现了星点的火光。张立山一惊,转头打量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树林深处一个僻静的地方。看着假山中忽明忽暗的火光,张立山不禁想:这么晚了什么人在这儿?
张立山想着便走上前去探个究竟,一个低微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二爷,小的知道您走的冤枉。不过小的也没办法。”张达一边往火里投纸钱,一边喃喃道:“现在连张老爷都不追究了,小的一个下人,更不可能为您报仇了!只能给您多烧点纸钱,保佑您到阎王殿投个好胎!您也不要怨小的。”
张立山的酒已经彻底醒了,脸惊的苍白。一直都以为秋实是y-in差阳错误服了自己下药的参汤而死,听张达的意思,难不成还另有隐情?他想着便悄声靠了上去,只听张达继续喃喃的道:“哎!谁能想到那个女人会如此歹毒呢!”
女人?什么女人?张立山心生暗疑,还想在听一会,就见张达朝着火堆拜了拜,站起身来,等着纸钱烧尽,便灭了火准备离开。
张立山连忙厉声喝住了张达。
张达本就是偷偷摸摸选这个偏僻的地方烧纸,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到身后的张立山,脸更是吓得惨白。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老爷饶命呀!老爷饶命呀。”
张立山置若未闻,一把抓起他,厉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清楚!”
张达全身抖若筛糠,结结巴巴的道:“小的,小的只是给二爷烧点纸,没说什么!”
“混账!”张立山狠狠一巴掌把他甩在地上,“你当老爷是聋子不成!”
张达捂着肿起的半边脸,看着张立山,忽然扑到地上大哭:“老爷,您可要为二爷做主呀!二爷死的冤枉。”
看张达哭的伤心,张立山心一动,言语上也软了三分:“你肯偷偷给秋实烧纸,可见也是个忠心的,有什么话尽管说,老爷为你做主。”
张达又抽泣了几下,才道:“小的总觉得二爷死的蹊跷。”
“哪里蹊跷?”
得到鼓舞,张达看着张立山的脸色,试探着道:“小的听大爷那边的人说,二爷其实是中春/药死的。”见张立山脸色气得发黑却没有对自己发作,张达的胆子也大了些:“小的就是觉得奇怪!二爷中的是春/药,又不是迷药,就算半夜发现不对劲,及时找个侍妾来不就没事了!就算那春/药药力太强,二爷也会死在求助的路上,绝不会躺在床上等死呀!”
听他这样说,张立山心里一惊:对呀,秋实说了,那药本是用来对付苏琴那种病秧子,正常人只要及时发泄就不会有事。秋实为什么不去求救反而在床上等死,难道除了春/药,秋实还中了迷药不成?
“而且。”张达接着道:“小的发现二爷尸体时,曾看见爷手里紧紧攥了条粉色丝帕,一角上好像绣着个‘如’字。但后来县衙来验尸时,那条丝帕就不见了!小的服侍二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二爷用这个颜色的丝帕,二爷的那些个姬妾们,也没有叫‘如’的。”
张达说完又继续哭起来,“二爷遇害的头天晚上,我无意间看见云裳居赵姨娘身边的丫头佩儿偷偷摸摸的和二爷相见,一定是她们悄悄把二爷约出去给害了。”
“这事为什么当时不说。”张立山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小的,当时小的自己也有嫌疑,哪敢乱讲话!再说,佩儿是云裳居的丫头,又是赵姨娘的侍婢,小的一个下人,无凭无据的,怎么敢跟大爷作对!”
张立山气的脸色发黑,这么多年,能让儿子动心的只有赵婉如那个贱人,难道,难道真的是她和苏秋宝合谋害死秋实!他们怎么会知道秋实的具体计划?是秋实告诉赵氏的?还是,自己身边一直有j-ian细?想到这里,张立山不由得心惊,他回头看着张达,冷声道:“你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做什么做什么,一个字都不许向外透露!明白吗?”
“恩。”张达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张立山立马转身离去。他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颗槐树后,杜少康隐藏在黑暗中的苍白面孔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张立山回到霓裳居后,立马把原来张秋实房里的两个丫鬟叫了过来。自从张秋实死后,他的脾气y-in晴不定,下面的人动辄得咎,连老管家张福都难以应对。两个丫头不知张立山的用意,战战兢兢的在低着头,不敢有大动静,生怕触了老爷的逆鳞。
张立山沉着脸盯了她们良久,才缓缓的道:“你们两个是最后见到秋实的人,当晚,他都做了些什么?”
听他主动提起张秋实死,两个丫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小荷默默朝后躲了躲,低下头不做声。
张立山虎视眈眈在前,又不能不答。见小荷没有开口的意思,春兰只能硬着头皮,小心回道:“回老爷,那日二爷跟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奴婢看的出,当天二爷还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