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觉得自己命里带衰,直到现在才明白路珩过去都偷偷摸摸干了多少不是人的事。
乔广澜忍不住冷飕飕地看了路珩一眼。
路珩:“……”
乔广澜转向傅眉,说道:“你们遇见的时候,严先生已经结婚了吧。”
傅眉耸耸肩:“是啊,很遗憾,我觉得他跟他的妻子并不般配,邓珊太强势了,她对丈夫有控制欲,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由她做主,不知道撒娇也没有女人味。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但是我不一样,我一见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懂我的慌张和孤独,我也会对他好,我们两个人之间才能产生真正的感情。”
路珩和乔广澜谁也没说话,静静听着傅眉讲述她是怎么装作无意中跟严艺学偶遇,又怎么不断请求对方帮忙做一些小事,又“不慎”被邓珊遇上和误会,在两个人之间制造矛盾。
邓珊从小被当做蒋家的大小姐,x_ing格刚硬,傅眉却是看着别人眼色长大的孩子,当然比她更加懂得如何讨人开心,但即使这样,严艺学还是没有跟邓珊离婚和她在一起的意思。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傅眉才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个消息,得知严艺学是跟大他十岁的姐姐相依为命长大,感情非常好,可惜四年前那个女人去世了,而邓珊的眼睛长得和严艺学的姐姐很像。
乔广澜直到听见傅眉讲述邓珊在一次车祸中毁容,她趁对方昏迷不醒的时候假作好心,要求帮她修复眼角的疤痕时趁机换了眼睛,终于有点忍不住了,问道:“你的整容技术,可以把两个人的眼睛交换吗?”
“见笑了,应该说是整容技术搭配上一点小法术。”傅眉笑着说,“我那时候跟艺学学了不少,他怕我一个人不安全。”
乔广澜非常匪夷所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觉得是因为你有了邓珊那双跟严艺学姐姐相像的眼睛,他才会爱上你,和你结婚。所以看见田萍之后,因为她也长了一双那样的眼睛,你就要杀了她吗?”
“难到她不该死吗?她来我这里做过好几次的美容,我看小姑娘说得来,每回都是又打折又送卡,她呢,拉生意都拉到我丈夫头上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呢!她这么逼我,我就非要让她死的时候变成一个丑八怪!”
乔广澜道:“你当初的做法也没比田萍高尚到什么地方去吧。”
傅眉道:“我和她怎么能一样!田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爱情!”
乔广澜似笑非笑,换了个坐姿,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脊背放松后靠,慢慢咀嚼着两个字:“爱情?”
爱情是这样的吗,爱情那么美好,里面怎么会有伤害、污蔑、威胁和罪恶?爱情应该是美的。
而如今明明知道一切都破碎了,还硬是要把那种虚假的美好往下咽,总有一天会把喉咙割坏。
他生x_ing正直,十分不喜傅眉的行径,可是听到这里,又不禁要觉得叹息。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严艺学……”
愉快的往事回忆尽了,剩下的就是被生活磨砺过后那些血r_ou_模糊的结局,傅眉自欺欺人的梦境似乎在路珩拿出那个小瓶子的时候就打破了,她的眼中逐渐流露出一种刻毒的憎恨。
“我这辈子除了他以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他是我千辛万苦才努力争取来的,我绝对不能被他也丢下。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明明白白的答应过我,不会跟别的女人接触,会一直守着我,为了让我相信,他还给了我这个瓶子,跟我说是把自己的命都给我了。我信了他,可是他却先跟田萍牵扯不清,又背着我偷偷给邓珊帮忙,我打电话问他,他不但不回家,还用那个破画嘲讽我……”
说到“破画”的时候,傅眉的嗓子噎了一下:“他要变了,但是我不能让他变,只要他死了,这一切的问题就都解决了,我宁愿他死,也不愿意每天担惊受怕,想着他如果被抢走了我该怎么办。哈,哈哈哈哈,现在我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怕了——”
她的声音似哭似笑,说到这里几乎已经破了音,脸上分明是一种狂喜的表情,却又有两行泪水,慢慢地从那双原本属于邓珊的眼中落了下来。
路珩一直沉默不语,这个时候把事听的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傅女士你说的画,是这个吗?”
不涉及乔广澜的事情,路珩一般都是这副平平淡淡的样子,他乍一看上去要比乔广澜温和好相处,实际上是冷血多了。
他对傅眉的失态和眼泪都视而不见,又变魔术似的将一块包好的手帕放在桌子上,一层层打开,里面包着一些碎纸片。
傅眉看了一眼,脸色都变了:“你、你这人……”
乔广澜同时道:“这是什么玩意?”
路珩眉目柔和下来,冲他笑笑,又向傅眉道歉:“不好意思,为了调查这件事,不得已翻了一下您家的垃圾桶,找到了这个东西,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他的手没有接触那些纸,在半空中一拂,碎纸片重新拼成了一幅皱皱巴巴的画,上面的女人别的地方都跟傅眉一模一样,只有眼睛是水润润的杏眼。
傅眉脸色变幻,没有回答,一把把那些碎纸片扫乱了。
她的行为已经让路珩得到了想确认的答案,于是他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田萍身上的归途印,是你下的吗?”
傅眉一愣,道:“什么东西?”
她的体质注定不能修炼太多的法术,从严艺学那里学了一点简单的用来防身也就罢了,至于各种各样的印伽符咒,简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路珩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她,这是傅眉第一次直接面对这个男人的目光,一时间觉得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里暗藏着太多莫名的情绪,像是深深的漩涡,竟然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遭遇,而心生惶惑。
路珩嘴唇动了动,本想说什么,权衡了一下又放弃了这种念头,他移开目光,转向乔广澜低低询问:“咱们走吧?”
乔广澜站起身来,很痛快地说:“那就走。打扰了,傅女士。”
傅眉还处于愣怔之中,她的情绪宣泄过了,却没有看见倾听者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想象中的怒斥、抵触与厌恶全都没有出现,反倒让人觉得空落。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出门,傅眉突然道:“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路珩道:“我们只负责了解情况,你是杀人犯,带你去警局的人一会会过来的。”
他们不管阳间事,但可以作为合法公民反映情况,路珩跟警局的人曾经有过好几次的合作,刚刚已经用微信和赵队长联系了,虽然严艺学的死模棱两可,但杀害田萍这个罪名,傅眉是一定要承担责任的。
傅眉既不慌张,也不害怕,或许会不会得到惩罚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木然看着那堆碎纸。
路珩在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背影,脸上又浮现出了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神色,乔广澜好像已经明白了一切似的,在他的背后拍了拍路珩的肩膀,路珩便什么都没说,把门带上了。
他们走后不久,得到消息的警察就已经赶到,很迅速的把傅眉和一些证物带走了。
傅眉不想再多跟不认识的人废话,在警局里非常平静地承认了她做过事情,只是田萍的事还好说一点,严艺学是很多人看着自杀的,即使傅眉自己认了,这条罪名大概也不能成立。
在警察局上班,难免会接触到各种匪夷所思的案子和形形色色的人,但这件事环环相扣,离奇诡异,一些理由又不能摆到明面上说,仍然让许多人都非常好奇。
一名刚毕业的年轻警察正在和同事交换听来的情报,眼看着做笔录的人出来了,连忙凑上去,悄悄询问道:“李哥,里面怎么样了?”
他年长一点的同事叹口气,点点头,意思是该认的都认了。
年轻人看了眼证物袋里的碎纸片,好奇道:“我刚才怎么没听明白呢?为什么她看着这幅画就急了,还想杀她丈夫?”
李警官小声说:“我也不是很明白,好像是她整过容,觉得她老公喜欢她现在的模样。结果她老公背着她去前妻家里帮忙了,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在什么地方留了张画让她看,她一看,那个画上面是过去没整容的样子,觉得这是在暗示她分手,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一脸惊讶,觉得十分不能理解:“这也太脆弱了。”
李警官道:“你抢了别人的东西,当然总是会担心有人会抢回去,和本来就是堂堂正正得来的,感觉肯定不一样,我看那女人也是疯了……”
他说到这里,看见另一间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正是自己认识的人,立刻笑着打招呼:“邓女士,事都说清楚了?谢谢你这次又来配合我们调查,田萍这案子总算是结了。”
邓珊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终于完事了。”
她看了一眼审讯室,又说:“听说你们把眉弯弯的傅老板给带来了,我能进去跟她说几句话吗?”
李警官犹豫了一下,有点为难,好在很快他就看见自己的队长也从那间办公室出来了,冲邓珊点点头道:“邓女士想去就去吧,不过请快一点。”
“谢谢,不会花很长时间的。”邓珊笑着起身,“毕竟我们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邓珊走进审讯室,门是虚掩着的,傅眉在里面就听见了她的声音,正坐在那里冲着她冷笑。即使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见到邓珊之后依然本能的进入战斗状态,不想在对手面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