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广来不跟他来虚的,直接犀利地反问:“既然没办法,你还在这里跟我废话什么?”
张岭东的表情一僵,在那一刻,他眼中掠过一丝受到冒犯的怒意,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但没了跟这人废话的耐心:“刘彪到底给了你什么证据?我要你交出来。你被关在这里,就算是想递也递不出去,死了这条心吧,还不如东西交出来,你自己少吃点苦头是最实在的。”
他说到这里,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你放心,这事顶多罚了钱之后判几年,钱我出,你进去装两年样子,也就能出来了,我不会亏待你。”
乔广澜听见他这样的话才算是明白过来,张岭东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折腾人,看来原主还不是傻到家了,估计他和刘彪都打的是同一个主意——张岭东以为两个人手里掌握了他是内j-ian的重要证据,但其实他们手里只有半盒根本没法当成证据的香烟而已,如果这点被对方知道了,两个没有筹码的人恐怕很快就会被想办法弄死。
而且他现在要做的不光是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还要找到真正能够指控张岭东的证据……
张岭东说的口干舌燥,见乔广澜还在那里傻呆呆地出神,火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乔广澜冷不防被这么一吓,立刻就吓哭了。
他哭着说:“不交。”
张岭东:“……”
不光是乔广澜觉得丢人,他也要疯了,这小子动不动就哭,比个娘们还烦人,偏偏怎么吓唬也不松口,实在是奇葩!
神经病啊!
他气的一连在屋子里疾走了好几个来回,总算稍微平静了一点,顺手摸出一包烟,从烟盒里拿出一支放在嘴里,看样子似乎是想点上,结果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又把烟塞回到烟盒里面去了。
乔广澜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有点心动——如果这是张岭东的习惯x_ing动作,那么自己手里的那半盒烟,说不定还真的有用。
张岭东没想到一个小细节已经无意中把他自己给坑了,他转了几圈之后下定了决心,用手指着乔广澜说:“好,你既然要跟我杠到底,那我就如你所愿,你不是想说我是内j-ian吗?我就看看,等你被认定成了精神病,跟那些疯子去住两个月,看看还有谁相信你的话。”
他说完之后,开门冲外面喊了一声:“让刘彪进来!”
这是乔广澜头一次见到刘彪,跟原主的记忆比起来,他显得沧桑了很多,眼下青黑一片,满脸都是胡子,显然也没少挨折腾,他看了乔广澜一眼,迅速把目光躲开了。
张岭东道:“准备好了吗?”
刘彪的手指紧张地绞着,咬着嘴唇,显然张岭东吩咐他做了一件让他自己很为难的事情,他还不能完全做出决定。
乔广澜忽然说:“刘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是你先跟我说内j-ian是张岭东,害怕他杀你灭口,但你现在出尔反尔,又算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怕死了?”
他的语速很快,刘彪本来就紧张,大脑空白中陡然听到这么一番话,来不及多想,脱口道:“可是我不能连累我妈她们……”
张岭东踹了他一脚,呵斥道:“哪那么多废话!就说你干是不干!”
乔广澜不知道到底让他干什么,话倒是接的飞快:“不管你干是不干,你肯定活不了,等你死了,他会不会动你的家人你也不知道。”
妈的,这小子的嘴可够利索的,张岭东气的一巴掌向乔广澜扇过去,乔广澜一偏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刘彪却在这个时候一下子下定了决心,对乔广澜说:“你就算死了也只有一条命,我家里还有三个人呢,我儿子我弟弟都还小,我不能让他们遇到危险。”
他说完之后,一咬牙,一头向着墙上撞去,“咚”一声闷响,刘彪脑袋上顿时涌出血来。
他一连撞了好几下,动作太快太突然,连乔广澜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乔广澜脱口道:“你疯了!”
张岭东脸上带着笑,慢悠悠地说:“怎么是他疯了呢?明明是你疯了啊。你看看,你有精神病,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也没去医院治,现在发作了不是?胡言乱语不说,还动手打人,刘彪,你没事吧?你说你招惹一个疯子干什么!”
刘彪按住额头上的血口子,勉强保持着神志清醒,嘶哑着嗓子说:“我没招惹他,他就是个疯子,见着谁都喊内j-ian,我说不是,他就打我,按着我的脑袋往墙上撞。”
张岭东同情地说:“遇上这么个疯子真是够可怜的,你现在肯定被撞晕了,先躺一会,醒过来之后就大声地叫,知道吗?”
刘彪刚要点头,张岭东又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既然照我说的做了,咱们就是一条线上的,你给了他什么也该跟我说了吧?”
刘彪一下子又不说话了。
乔广澜忽然在旁边笑起来,他其实早就在张岭东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想乐了,这个人肯定是投错了胎,明明是宫斗的一把好手,怎么就跑这里来了呢?
张岭东刚要揍他,手机忽然就响了,他一边接电话,眼睛还在恶狠狠瞪着乔广澜,但听到对面说了什么之后,y-in沉的脸色逐渐转晴,带着笑容满口答应。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听上去似乎是让他出去见哪个高官家里的公子。张岭东的父亲就是市局的局长,前几天就说过好像上头要过来一个人暂时借调到市公安局工作,背景大的不得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这位了。
这其实是个套近乎好机会,可是这么一来这边的事就要耽误,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让刘彪这么快地动手了。
张岭东犹豫了一下,暂时放弃了跟刘彪之间关于是否交出证据的分歧,很快做出了决定,小声叮嘱道:“这样,你等我出去之后,过上十分钟左右的给他打开手铐再喊,到时候该怎么说怎么说,我办完事就回来。”
刘彪顿了一下,默默点头,张岭东不放心地加上了一句:“照我说的办,你家那几位吃不了亏。”
说完之后,他的手机再次响了,张岭东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头也不回地大步匆匆离去,还没忘记周到地给他俩锁了个门。
假装被铐在椅子上没法起来的乔广澜和假装被乔广澜撞了满头血的刘彪大眼瞪小眼,乔广澜道:“哥们,你……”
刘彪像是很怕再听他多说什么动摇自己的决心,迅速打断了乔广澜:“小子,你别怨我反口蒙你,现在这世道就这样,我必须听他的。这就是有权有钱的好处,你也别说世道不公平,这世道还真就这样。你也别想求我什么,现在咱们可不是一路的。”
他一边说,一边强撑着挪过去,给乔广澜打开了手铐,打算再等张岭东走远一点就喊人。
给了他好几次机会他不要,那就是自找了,乔广澜赞同道:“人畜殊途,咱们的确不是一路的。”
说完这句话,他施施然把手铐捡起来,变魔术一样自己把自己给铐到椅子上了,在刘彪错愕的注视下冲着外面大惊小怪地喊道:“有人吗?快来人啊,出事了!这有个精神病发疯要自杀啊——”
刘彪:“……”这他妈一点也不像被饿了两天两夜的人啊!
他和张岭东本来觉得一个人在审讯室里面不让吃不让睡关了两天,这个时候绝对是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这才没给乔广澜下药,毕竟下了药之后被检测出来的话,又要平白添上不少麻烦,结果谁也没想到乔广澜会这样做。
刘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上去想捂乔广澜的嘴,奈何本来就受了伤,被对方轻轻一挣就挣脱了。
张岭东还不知道他前脚一出门,后脚下好的网就被人一把给掀了——乔广澜那个怂样,他根本没想到他反抗的可能。
这个时候的张岭东满脸堆笑,正在迎接祖宗一样迎接电话里所说的那位高贵访客,对方看年纪应该比他还小上几岁,派头倒是摆的挺足的。张岭东站在自己的父亲身后,老远看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缓缓停在了市局门口。
他本来以为这一大堆人等在外面,要迎接的少说也得是个检查小组,结果车子停下来之后,驾驶座匆匆跑下来一个司机,快步走到另一头,弓着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紧接着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衣冠楚楚,穿了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颜色虽然只是普通的纯黑,但他的眉目清朗俊逸,穿在身上非常好看,神色并不冷漠,看见有人站在门口迎接,还没说话,眉宇间就先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只不过这笑容显得很矜持,并没有多少亲近感。
司机替这个年轻人扶着车门,他一下车,站在最前面的张局长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带着人迎了上去,用力握住他的手摇了摇,殷勤道:“路少,你来了!”
这个人当然就是刚刚恢复自己所有记忆的路珩,面对张局长的热情,他也是微微一扬唇角,收手与对方浅浅一握,很快松开,说道:“让张局长久等了。”
开眼了,这还真是十足的一副贵公子的派头。
张岭东的家世虽然比上不足,但在这个城市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同样喜欢没事显摆显摆,但是端成这样的就算是他也没见识过,当下忍不住牙疼似的吸口气,悄声询问自己身旁的副局长:“这人什么来头?”
副局长小心翼翼地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朝他比了个“小声”的动作,凑在张岭东耳边说了几个字。
张岭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副局长十分了解上司这个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一句话把他吓住之后,又拍了拍对方肩膀,低声说:“这位不单是那家出来的,自己也是军队出身,有军衔的,因为前一阵受伤,才被他家里调回这边,就当是休养一阵,也有点事情干,你要是搭上了他的线,那可什么都不在话下了,千万别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