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只手消失的不远处,一个小战士正用力伸长胳膊, 拽住最后一名大叔的手,打算将他往下拉。
乔广澜连忙冲过去,脱口道:“小心!”
随着他的话,水面陡然出现一个漩涡,漩涡中心蹦出一个如同猿猴般的怪东西,四肢短小,脊背佝偻,身上长满了砖红色的毛,尖利的指甲如同匕首,分别向着小战士和那个大叔的头顶戳下去。
乔广澜飞身踩上沙坝,顺手揪住小战士的衣服,将他向后一甩,紧接着自己借前扑之力,一个飞身抬脚踹出,将那个怪物给踹飞了。
他在大叔身上推了一把,冲着岸上看呆了的人喊道:“快把人拉上去!”
立刻有几个战士反应迅速,过来拽住大叔的手,又来拉乔广澜。
眼看两个人都要上去了,整个河水又开始像煮沸的水一样翻腾冒泡,一股极强的吸力从下面传来,硬生生把乔广澜和那个大叔向后拖了好几米,岸上的人伸过来的手也被迫松开了。
乔广澜连忙说了一句:“其他人千万不要下来!”
他说了这几个字,又被水扯着向后拽,也来气了,怒道:“非得上赶着找死是吧!”
大叔:“啊?”
乔广澜想他没吓得晕过去也算是条好汉了:“没跟你说话大叔,你抓住我,千万别松手啊!”
大叔说了声“好”,果然就紧紧抓住了乔广澜不再废话,他攥的是左臂,正好便于乔广澜保护他又不添乱,非常省心,这年头这么懂事的被搭救者已经不多了。
乔广澜没空表扬他,在水面上一拍,喝道:“滚出来!”
他这一掌下去,没有溅起半点浪花,水面却开始晃动起来,金光以乔广澜的手为中心向外散s_h_è ,形成了一面大网,将整个水底兜住,那个红毛怪果然再次蹦了出来。
它蹦出水面那一刹那,乔广澜手疾眼快,反手挥出,黄符利箭一样从那东西的胸口穿了过去,转眼间腐蚀出一个大洞。可是令乔广澜意外的是,受到了这样的重创,那东西竟然好像没事一样,仅是稍微一顿,就再次发动攻击。
他人在水里,又带着一个不会法术的人,行动不便,躲闪了几下,结了个堕地狱印,又将红毛怪物轰掉了半边脑袋,竟然还是没办法置它于死地,红毛怪反倒学精明了,扑上来专门攻击被乔广澜保护着的大叔,尖锐的指甲再次扎向对方的脑门。
乔广澜紧急之下直接侧身挡在对方的面前,大叔却说:“小伙子,给你这个!”
乔广澜反手一抄,连看都不用看,一下子就摸出来那竟然是枚刻有金刚经的飞刀,顿时一喜,毫不犹豫地反手弹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着!”
这一次刀上有符文加持,红毛怪被透体而过,瞬间变成了一堆红色的碎石头,掉进了水里。
乔广澜这才先把那个大叔推上去,自己也跟着爬到了岸上,两个人浑身滴水,并排坐在一起喘气,战士们都对乔广澜刚才的举动很好奇,可是现在形势紧急,他们忙着干活,只好把疑问压在肚子里,留下毛巾和水,慰问了几句,又匆忙地离开了。
乔广澜拧开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半瓶,大叔道:“小伙子,这次谢谢你啊,你救我一命,以后但凡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说。”
乔广澜看了他一眼,这位大叔应该得有五十来岁了,保养的不错,一身西装虽然已经s-hi透了,还是可以看出上好的料子,他笑了笑,问道:“您是做生意的?怎么自己来这大山里了,考察吗?”
大叔连连摆手:“哪呀。做点小生意,不值一提。是我儿子就在这附近,臭小子半年没回家了,我今天本来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他还活着没有,结果没想到我这个当老子的倒差点先完蛋。”
乔广澜笑了,听他说儿子在这附近,又想到刚才大叔给他的那把小刀,猜测道:“令公子是不是……也是术士?”
大叔说:“是啊,你们这算是同行了吧?”
见乔广澜点了点头,大叔也有了谈兴,说道:“我们家那个从小就送去了,为这个他妈没少埋怨我,说什么我把儿子给坑了,算命的泄露天机,都要五弊三缺。他有时候也给我讲点他们那的事,可是说的也不多,我今天一看才知道,你们干这行……还挺危险的啊?”
他说的“五弊三缺”中,五弊指鳏、寡、孤、独、残,三缺指钱、命、权,这在风水学上是一个很常见的说法,是说他们这些术士常常接触天机,如果泄露出去,很容易遭到这样的惩罚。
大叔带着试探看向乔广澜,似乎要向他印证什么。他原本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然而今天是头一回直面这样的场景,突然意识到这个职业的危险x_ing,也开始担心孩子,又有点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
乔广澜倒是对这个男人很有好感,被救的时候不拖后腿,对家人也惦记,他想了想道:“这肯定是有危险的,人活着都有危险,但说什么五弊三缺那是矫情了。行善积善,行恶积恶,如果所作所为没有愧对人心处,自然不怕灾厄。其实看相除妖都没有那么多的忌讳规矩,坦然即可。”
道理虽然是这样,但很少有人能这样直白地说不在乎任何惩罚,做事只需要无愧于心,乔广澜的个x_ing坦荡不羁,却是因为真的能这样做,所以也敢这样说。
被他救下的这个大叔也不是一般人,他在生意场上见的人多了,真心假意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知道乔广澜说的是实话,对他非常欣赏,心也放宽了很多,笑着说:“你说的对!我们堂堂正正做人,不怕那些。”
乔广澜道:“大叔,您家孩子是哪个……”
他觉得有这样的父亲,那孩子人品也不会差,本来想问问是哪个门派的,看看自己是不是认识,话还没说完,大叔就道:“咱俩今天投缘,我看你也别叫我大叔了,就叫大哥!你救我一命,我以后拿你当亲兄弟看。”
这人也太爽快了,乔广澜失笑,有些摸透了他的脾气,干脆也直来直去地说:“其实你跟我拉关系,也是想让我以后见到你儿子的时候跟他沾点亲,可以互相照应吧?”
大叔被他说破了心中的想法,也不觉得怎样,乐呵呵地说:“这是一半的原因,但最重要的还是你救了我的命,咱们又投缘,你叫我一声哥,我把你当亲弟。只要有需要,绝对义不容辞。”
称呼而已也不算什么,乔广澜哈哈一笑,说道:“行吧,哥。”
他刚说完这句话,下面传来车声,乔广澜顺着方向一看,路珩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放下那一车人赶了上了,下了车就往他这个方向跑,跑了几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脚步一刹,满脸震惊。
乔广澜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刚要喊,身边的大叔已经很惊喜地站了起来,冲着路珩挥手:“儿子!”
乔广澜:“……”
路珩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懵逼,简直是张口结舌,站了片刻愣是没说出来话,匆匆跑到两个人的面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
他爸拍拍乔广澜的肩膀:“给你介绍介绍,这是爸刚才认的小兄弟,他救了你老爸一命,我们俩聊的挺来。”
路珩:“……”
他很想崩溃地质问一下这两个祖宗在整什么乱七八糟,但是看他们两个都是一身狼狈,也来不及解释了,只好哭笑不得地说:“爸你别闹了,我们本来就认识!阿澜比我还小一岁呢!”
路爸爸很惊讶,问乔广澜:“是吗,原来你们认识啊!”
乔广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坐端正了,挺直腰杆,谨慎地回答:“是的。我跟他很小就认识了……关系,很不错。”
路珩简直没眼看:“好了,不要聊天了,你们两个怎么弄成这样?快都上车去下面换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他睨了乔广澜一眼,又跟路爸爸说:“爸,我这还有点事,等办完了就回家看你跟我妈,这里不安全,现在我先送你下山,你快点回家吧……不用依依不舍的!到时候我带你……小兄弟一起回家看你!”
一番折腾,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下了这座见鬼的大山,路珩的父亲一走,乔广澜就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
路珩好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乔广澜道:“我就是再天不怕地不怕,我也不可能不怕你爸啊……不过你家老爷子,挺可爱的啊。”
路珩心里面甜甜的,乔广澜会这么紧张他的父亲,全都是因为太在意他,他捏了捏乔广澜的鼻子,微笑着说:“你也可爱,我爸和我妈都会很喜欢你的,今天谢谢你救了他。”
乔广澜一笑,刚要说话,他的手机就再一次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上露出明显的厌烦之色,光看表情就知道那一头打电话过来的一定是吴玉秀。
不知道她和马金强到底是怎么回事,让骨灰盒里面混进那么多的柳树屑,导致了这场动乱,现在他们家是不得不走一趟了,但乔广澜也是真的,实实在在的不想见到他们。
路珩看着他的手机,在旁边说:“你如果不愿意去,这件事让我解决吧。”
他同样想让乔广澜尽早跟过去告别,不受这些渣滓纠缠,更何况吴玉秀心术不正,关于骨灰盒的事情蹊跷难明,万一乔广澜最后还是忍不住心软,那他恐怕会因此而吃亏——种种线索足以表明,那个隐在暗处的人,布局非常机深。
乔广澜挂掉了电话,路珩还在想着怎么说服他,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干脆地说:“嗯,你去吧,那我回意形门了,很多事我都想回去问问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