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几乎要贴在成绍和的脸上，喘着气低声问：“有感觉吗？”
成绍和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这并没有让陆扬觉得多舒畅，反而忍不住嘲笑自己：真像陆影说的那样么，我只敢这样对你？
回答他的是满室的安静，陆扬使劲拍拍成绍和的脸：“你到底哪里好？”脑海里有个声音反复盘旋，你到底哪里好？
陆扬的手停在成绍和脖子处，轻轻地按下去。不消片刻，成绍和的脸色便有些发青，陆扬手上的劲放轻了些，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到底哪里好。”
陆扬当兵的时候是他们团里话最少的一个，他不喜欢主动和人接触。无聊的时候就去练散打，要么就坐在操场上发呆。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和黑社会联系起来。他恨成天，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魄力。他更恨这个人的儿子，为什么他可以无忧无虑地过自己的人生？
陆扬第一回见成绍和的时候，他正没心没肺地笑。眉眼弯弯的少年跟他打招呼：“嗨，你叫什么名字？”
前尘往事如过电影般在眼前回放，当他发觉原本的恨意变了味道时，早已来不及。第一回给他挡子弹时，那撕心裂肺的疼也是对自己的惩罚。怎么这么贱呢？人怎么可以这么贱。
陆扬支着胳膊躺在一侧，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的人。过了一会，他渐渐闭上眼睛。最近脑海里时常会有另一个影子出现，那个人跟他长的很像，可总是一脸悲伤的表情。为此陆扬去看了医生，可检查一遍，并没有任何异常。后来他试着跟那相模糊的影子交流，听他重复着同一个故事。
——从活着的时候一厢情愿，到死的时候依旧一厢情愿。故事里的另一个人，从来没有主动抱过他。
陆扬哂笑，问他：“然后呢？”
那个声音说：“我们心底有一样的情绪，所以你是我，我也是你。”
陆扬猛然睁开眼，一切又回到现实。成绍和在他身边躺着，他有点茫然的伸出手，慢慢落到他的脸上，那熟悉的轮廓让他有点失神：“这辈子，会有不同的结局吗？”
会有不同的结局吗？如果换了起点，身份，性格。可爱情，又和起点，身份，性格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谁主动，只要他和成绍和在一起，成天一定会弄死他。
辗转反侧想了一夜，天已渐明，陆扬从床上下来，去阳台打开窗子。秋天早晨的风很凉，吹的他身上的衬衫飞来飞去。陆扬倚在那里点支烟，时不时抬头看看略显暗灰的天色。此时心底也如同这色调，暗沉的有点压抑。
一支烟抽完，陆扬用凉水洗了把脸，总算清醒了些。他打开冰箱，从最底下那层取出注射器，抽了些液体，然后回卧室，给成绍和注射进去。昨天晚上稍微给他用了点麻醉神经的药，现在也该让他醒了。处理完一切，陆扬把卧室稍微整理一下，去厨房做早饭。
一个小时后，成绍和慢慢转醒。他觉得头有点晕，身上也不太舒服，但具体又说不出是哪。憋了一夜，他想去撒尿，可掀起身上的被子时，却忍不住大惊！此时他身上只穿着条卡通内裤！妈蛋的老子的衣服呢！其实他想说……让他更恼火的是穿卡通内裤被陆扬看到这件事。
成绍和眯眯眼睛，心里自言自语：我说陆扬，真是我小看你了啊？幸好你没做什么，不然我肯定饶不过你。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扬假装从卧室门口经过，往里探探头：“醒了？”
成绍和点头：“嗯，昨晚喝多了，真不好意思。那啥，我衣服呢？”
陆扬说：“你昨晚吐了，衣服我已经拿进洗手间洗了，如果你不……”
成绍和立马说：“我不嫌弃！”
陆扬笑笑，找了身自己的衣服递给他。成绍和穿好衣服，朝他抱拳道：“打扰打扰。”
陆扬说：“客气客气。”
成绍和在心里冷哼几声，脸上却笑开了花：“我老爹知道我夜不归宿肯定又罗嗦，如果他问起，我就说跟你在一起喝酒了，到时别穿帮啊？”
陆扬说：“好。”过了一会问成绍和：“早晨想吃什么？”
成绍和报出几个名字，心里自己念叨：看你这德性，昨晚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以前醉的大发的时候多了去了，但没有一回像昨晚那样。
成绍和说：“头还有点晕，我再去躺躺，等会做好叫我啊。”
陆扬点头，成绍和这才一头钻进陆扬的卧室。他卧室收拾的很整洁，没有一点累赘的东西。成绍和摸着下巴打量一会，简直一览无遗，教人无从下手。但在心里却冷笑道：心中没鬼怎么会这么刻意？
成绍和躺在床上，开始回忆和陆扬有关的事，可想来想去，都没发现任何端倪。况且陆扬又不顾安危救了他好几回，给他老爹办事也够卖命。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想法：他做这些，不会真专门为了我吧？有了这条线索，再结合前两天发现的陆影对陆扬的感情，似乎还真能说过去。
成绍和的自恋模式又被开启，他挠挠光头，自言自语道：“可小爷还不想恋爱呢。”
这时陆扬正好叫他吃饭，他没再往深处想，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去吃饭。饭桌上，陆扬还是和平时一样，不太主动说话。成绍和吃完最后一个包子，问他：“陆扬，我们算朋友了吧？”
陆扬笑了笑：“不是已经是了么？”
成绍和摆摆手：“那不算，我老爹还夹在中间呢，这回是咱俩。”成绍和特意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你心里没鬼这话就送你。你心里要有鬼，咱们再另说。
成绍和在陆扬这吃过早饭，便打车回家睡回笼觉。幸好他老爹不在家，不然又得被逮住东问西问。
陆扬收拾完厨房，便准备出门。可打开门，陆影正倚在楼梯栏杆上抱臂看他，挡住了他下楼的路。陆扬皱眉：“你来干什么？”
陆影挑起嘴角笑笑：“昨晚刚春风一度，怎么才早晨脸色就这么差？”
陆扬嘭一声关上门，朝外面看了看：“以后少来找我，被成天发现就麻烦了。”
陆影嗤笑：“让他知道你上了他儿子，岂不是更有趣？”
陆扬的气场顿时被他激上来，周围的空气冷的像浮了层冰渣子。陆影抬起胳膊想去勾陆扬的肩膀，却被陆扬狠狠打到一边：“滚。”
陆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被这样对待，胳膊愣在空气里僵持许久，才肯收回去：“陆扬，为什么你对那贱小子有说有笑的，对我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