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我压根没想那么多!”严晓北急忙辩解,“我当时只是觉得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号你自己一个人玩可能会好点,不然……”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皱了皱眉头,怪异地看着李千海,“小海,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的小号是你喜欢的人?”
李千海露出“终于来了”的表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慢慢地说道:“我呢,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以前就设想过很多次,如果哪一天他告诉我他交了女朋友,或者他要娶老婆,我都要笑着祝福,要为了他的幸福而开心。我以为我能永远守住自己的秘密,没想到光是得知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就方寸大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至少,我想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距离近一点总是好的。”
一时间不能消化李千海的意思,严晓北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建小号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会有机会进Z大,”李千海自嘲地笑了一下,“就当是自我安慰吧,我也想和喜欢的人在游戏里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十六
“你的意思是……我?”总算不是太迟钝,严晓北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李千海抿着嘴,似笑非笑地默认。
严晓北顿时不知所措,抓了抓头发,“为什么是我?”问完立刻觉得自己有些蠢,这是个啥问题啊?
“知道就好了,”李千海说,“也许知道了,就解脱了。”
严晓北有些不是滋味,暗暗嘟囔,“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干嘛要用解脱这个词……”
“嗯?你说什么”李千海竖起耳朵。
“没,什么都没说……那……你要怎么办?”
严晓北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了——什么怎么办?严晓北啊严晓北,麻烦你问问题给力点好不?
李千海伸出两根手指在严晓北面前晃,“不是我怎么办,现在主动权在你,一,你接受我,二,你不接受我。”
“没有第三?”
李千海哭笑不得,“这种事情怎么第三?”
“比如……”严晓北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才说,“我们能不能当今天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全部都不存在,还像以前那样?”
李千海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你继续装着不知道我的心意,却接受我的照顾,并像以前那样时刻在我旁边晃荡我却不能动你哪怕一根手指?”
李千海的话讽刺意味太重,严晓北听了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痛。
“我不是那个意思……”严晓北偏过头去。
“你就是那个意思!”李千海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回头和自己对视,“你怕麻烦,不想改变,在发现现状无法维持以后宁愿逃避也不愿意面对。这样当然很轻松,不过,轻松的只有你自己!”
“我没有!”明明清楚李千海说得没错,但如果就这么承认,就太没面子了。
“那好,给我个答复。现在,立刻,马上!”李千海放开严晓北,改双手抱胸,一脸挑衅。
严晓北一见李千海的那种表情就鬼火冒,“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给我时间考虑吗?为什么只有两个选择?我偏要加第三个!我要考虑!”
李千海一听就乐了,“考虑?好啊。我给你时间。”
冲动之下并没有多想,严晓北冷静了一点后才发现,刚才好像说了很不得了的话。
为什么要考虑?他可是异性恋,虽然二十七年来的恋爱经验只有初中和高中暗恋班上的女同学,但毕竟都是女同学。
知道李千海喜欢男人以后,作为一个拥有新思想的年轻人,他没有把李千海当作异类,但那只是观点上的包容,和自己亲自尝试,完全是两回事。
我能理解同性恋,但我自己不是啊。
那么,为什么不一口拒绝李千海呢?为什么会说要考虑呢?
“小海,如果……”严晓北试探地问,“如果我最后考虑的结果是无法接受,你会怎么样?”
“你希望我怎么样?”李千海哼笑,“怎么?后悔了?不想考虑了?”
“不是,我说的是如果……”
“哪来那么多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我当然有多远滚多远,难道还在你眼前碍你的眼?你不觉得恶心我都觉得难堪。”李千海道。
严晓北心口又是一痛。
他非常不喜欢李千海此时的语气,虽然表面听起来很轻松,但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李千海埋藏在深处的那份沉重。
“什么时候开始的?”严晓北认真地问。
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大学。”听懂了那个不够完整的问题,李千海也收起不自然的嘲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严晓北在心里默数,有些惊讶,“有六七年了吧?”
“不,差不多九年。大一时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后来越相处越喜欢,时间一长,就回不了头了。”李千海冷静地说,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九年啊。
都快有十分之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严晓北觉得左胸的位置塌陷了一小块。
“打算一直瞒着我?”
“大部分时间是,偶尔会想干脆捅破了算了。与其这么拖着,还不如说个明白来个痛快,可是……还是舍不得失去朋友的身份,怕你知道后和我断绝来往。”
可现在是你在逼我做选择哦,还是残酷的二选一。严晓北暗想。
“现在不怕了?”
李千海咬了咬嘴唇,一副壮士扼腕的表情,“不知道,应该还是怕,不过既然已经成了这样,长痛不如短痛。有时候我觉得,也许我内心深处是乐于事情发展成这样的。”
面对李千海的坦诚,严晓北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沉默了半晌,他才拍了拍手,“好了,不说这些了,给我点时间考虑吧。”说完他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李千海拉住他,见他立刻盯着自己的手,连忙放开,“你去哪?”
“洗碗啊,你做了饭,该我洗碗了。”
“我洗。你是病人,回屋去休息。”不由得严晓北反对,连轰带赶地把他撵进卧室,末了还在门口威胁,“睡觉!不做梦不准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