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烬 下——万川之月【完结】(21)

2019-06-13  作者|标签:万川之月

顿时惊得脊背上都泛起了凉意。

路家再怎么刁难南方,总的来说还是承认路程和南方的情侣关系的。但南方一直没有告诉家里,只说大学毕业后跟同窗好友一

起筹办新公司,大家志同道合,忙起来也没日没夜,因而逢年过节才会回家陪伴父母。路程知道他的托词,但平时从不真正当

成一回事,毕竟他们还太过年轻,南方不至于到了非得立刻出柜不可的地步。

眼下这情况,南方的父母气势汹汹而来,明摆着是兴师问罪的。路程不知该怎么应对,在厨房给老人倒茶的时候就悄悄联系了

南方和南洲,让他们兄妹俩尽快敢到这儿来稳定局势。

那天第一个赶到的是南洲。

路程给她开门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包了冰块的大毛巾,一刻不离地紧紧捂在自己脸上。南洲疑惑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禁大

惊失色,迅速压低了声音:“路程哥,你这是……我爸妈,我爸妈打你了?”

路程侧身让她先进门,说话比她更轻上几分:“你妈。”

南洲一张清秀美丽的脸庞皱得都没样子了,路程不动声色地安抚了她一下:“你妈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把我家抬出来压人。我

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听说我和你哥的事情的,你问问吧,我回书房去了。”

错身而过,南洲忍不住惊痛交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出了这样的事情,面对爱人愤怒的父母,或许换了谁都只能把这一巴掌的

委屈硬忍下去。

可那不是别人。那是路程。

那是自幼养于世家,成年后愈发光彩夺目的路程。是南方视若珍宝,连对他说话都不舍得提高声音的路程。

书房的门在她的注视下轻轻合拢,她胆战心惊地转了个身,迎面就是父亲铁青的脸色和母亲含泪带怒的眼睛。

南洲真的快哭出来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南洲也闪身进了书房,看到路程那只因为紧握着冰块而整个发红的右手,心里又狠狠颤了一下:“路程哥

,我代我妈先跟你道个歉,无论如何不该进了门就找你麻烦。这事是我和我哥决定瞒着他们的,与你无关。”

路程抬眼看看她,确定她没被仪态尽失的南妈妈打过才收回目光:“又不是你打的,你不用道歉。问清楚怎么回事了么。”

南洲张了张口,又让路程突兀地打断了:“算了,我现在不想听。你哥刚发短信给我,说他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你一并告诉我

们吧。”

南洲重重叹了口气,从他冻僵的手里抽出毛巾,拿去拧干又换了一批冰块再递还给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这还是头一回被人打,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路程面无表情,眼里也看不出是痛是怒:“还有,小洲你必须答应我,这

一巴掌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你哥知道。今天不可以,以后任何时候也都不可以,明白了么。”

南洲哪还有不点头的胆量,就差赌咒发誓了,然后才蹑手蹑脚地掩了门退出来。

他们都心知肚明,南方要是知道他母亲打了路程,当场翻脸出柜、甚至断绝亲子关系都是有可能的。他这一身的持重唯独对路

程是个例外,他自己全心全意护着爱着的这个人,无论谁都不能危害。包括他自己的父母。

中午那顿便饭是南洲随便做的,四个人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会儿,南方一回来就纷纷放下了筷子。这毕竟是路程的房子,有人坐

在他的沙发上用对待什么不洁事物的态度谈论着他和南方的感情生活,就算这个“有人”是南方的父母,也同样令他难以忍受

等他开着车晃了一大圈回来,南方已经把父母安顿在了附近的宾馆了,让南洲在那儿多陪一会儿,自己先回到了家里。路程开

门进来,迎面就看到神情疲惫的南方在收拾茶几上没人动过的那几杯茶,不由上前几步紧紧拥住他:“对不起,我只是……不

知道怎么面对你父母。”

下午交谈刚开始的时候,路程曾经是陪坐在沙发上的,但南方的母亲始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多次出言不逊,然后他才拿了

车钥匙出去了。不管长辈多么生气,路程这样的举动终究是不礼貌的。南方本想说他几句,但既然他都主动道歉了,到了嘴边

的话也就咽了下去,换上平日里最为家常的关怀:“出去也不知道加件衣服,冷不冷?”

路程摇摇头,因为额头正抵在南方肩上,倒像是蹭来蹭去邀宠的小动物:“不冷……你爸妈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真是都怪我,怪我没想周全。”南方也没心情接着整理客厅了,拉了路程窝进沙发上的一堆软垫里,自己滑下去枕在

路程腿上:“上星期有位世伯受我父母之托带了点东西给我,我从机场接了他就直接开回这里来把那些东西放下了。我想他可

能是下了车随便走走,看到了我和你在书房里,那扇落地窗刚好是对着花园的。”

“我们在书房里能干什么?”路程皱着眉头,随手在南方的耳朵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最多接吻吧。不过以世伯那种老观念,大概看到我们拥抱一下就足够了。”南方叹了口气,捉住路程的手,摊开来放在自己

脸上:“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我爸妈。”

路程在心里默念着,我也不明白你妈为什么会跑到我家来打我,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余下的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大家抗争到底罢了。

那天晚上,南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路程老觉得自己脸上隐隐约约地疼,也没睡得多踏实。夜深人静了,估摸着南方就算

没睡也不会清醒了,他摸到卫生间里去细细照了照镜子,这才发现原来嘴角裂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口子。

南方父母是有备而来,准备的全是冲天怒火,上午进了门,不由分说就闯到各个房间去看了一圈,然后那一巴掌来得又狠又突

然,路程完全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从来没有人打过他,他也没动手打过任何人,他没法理解什么样的愤怒才能让一位衣着

得体的老夫人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而且他的家庭很顺遂地接受了他的取向,只是要求他在外面不要混得太过分而已,他同

样也很难想象南方家里的反应会激烈到这种程度。

但再没法理解,再难以想象,他也把那口气硬生生忍了下来,宁可深更半夜在自家卫生间里气血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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