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大树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管我是不是已经被他噎得翻白眼,还是使劲往我嘴里塞东西。
如果我能动,我只怕早就踢翻眼前的桌子,罢工不干了。
但我动不了,我只是棵刚长了两片叶子的小树苗,所以我只能默默承受着那一遍又一遍的灵气灌体。
阳光、空气、水,这些东西源源不断的从大树那儿输送了过来。
有时候,这种过分的关爱难免会让人生出一种惶恐,我何德何能,配得到如此全心全意的照拂?
大部分时候的没心没肺,不代表这些疑问就真的不曾想到过。
我有自知之明,凭我一个连化形都还没办法做到的树灵,说大树有所图那实在是个连芥花都不会信的无稽之谈。
我看不透大树。
这点看不透折磨着我,尤其是处在目前这个环境下,只要大树放开手,那我就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死活仅凭对方喜恶,这点让我深恶痛绝,即使是格外亲近的大树也不例外。
我决定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不说实力大增,至少能自保。
所以,大树这种近似于疯狂的举动,虽然让我痛苦不堪,但我也毫无怨言。
幸运的地方在于,这个空间虽然自然环境极其恶劣,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却是个极好的地方。
几乎无穷无尽的“类灵石”足以提供你修炼所需的灵气。
这对于灵修来说,其实是退而求其次的办法,从周围吸收天地灵气,和直接从其他途径吸收灵气,还是有些微妙的差异。
随着时间流逝,我渐渐从刚重生过来的懵懂迟钝,变得清醒灵活起来。
能感应到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这些坚硬的岩石下,那个几乎不往外泄露一丝一毫灵气的“类灵石”矿脉,还有和这矿脉相伴而生的“虫子”也被我知道了。
这些能发光的“虫子”最开始我把它们当成了类似蝙蝠一样的存在。
但是很快,我发现我错了,它们明明更像蚂蚁或蜜蜂。
在这些“虫子”当中,有个趴伏在暗处的头领存在着,指挥着它们的一举一动,而且这个头领有极高的灵智。
我不知道这头领是不是像“蚁后”,因为即便是大树,也没有找到过它。
这矿脉太深,这些“虫子”又太小,他们能搜寻到的地方极有限。
芥花对这些“虫子”很感兴趣。
作为一个灵修,凭着天生的感悟,以及本身物种的特征,会有各自不同的修炼法门以及法器等物品的偏好。
芥花也许是看上了大树手中那个法器,所以开始收集这些“虫子”吐出来的细丝。
问题在于,“虫子”们只有被惊动了之后才会吐丝,而且这丝一旦吐完,它们也就跟着死了。
对于“虫子”来说,不到万不得己,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它们会躲起来,就好像受到惊吓的兔子,在感觉不到周遭的危险之后,才会慢慢的探出头。
芥花与“虫子”之间,展开了一个围捕战。
最开始的时候,芥花还能诱骗这些“虫子”,但是几次之后,这些“虫子”就好像收到了统一的指令,再也不上当了。
这让芥花大为恼火。
但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等着,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虫子”重新回到了这一块区域,毕竟,这个地方的“类灵石”矿藏最丰富。
在这种你追我逐中,芥花好像也忘记了我和大树的存在。
它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哄骗这些“虫子”上,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芥花单薄、苍白的身影在通道中出出进进,忙忙碌碌,他那张平凡普通的脸上带着隐隐的狂热,让我觉得有些别扭,也有些不安。
他就像个热衷于某样玩具的小孩,喜欢的时候,就全神贯注,别人拿走一点就龇着牙威胁,不喜欢的时候,就扔在一旁,落满了灰,却也绝不容许他人染指。
我也发现了一个新玩意儿。
就在大树旁边,那丛芥花的上头,上古灵兽的一块脊骨上,长出了一个小黑斑。
极小的一点。
丝毫也不起眼,就好像是这白玉般的遗骸在严酷的狂风下,自然而然长出来的一样。
但,大约是我过于穷极无聊了吧,有一天突然看到了这小黑斑,在仔细观察它的时候,突然发现它会动。
它甚至还调皮的调整着小黑斑的形状。
比如从四边形,突兀的变到了圆形。
再从圆形,变成了锯齿形。
当然,这变化是很缓慢的,一天时间,也许才仅仅长出了一个小锯齿。
我觉得这个东西不是个死物,而是个活的动物或植物,而且动物的可能性更大。
从上古灵兽遗骸中长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这细小的东西,像花苞一样,但它并不是真的花。
它在慢慢的吞噬着周围的遗骸。
大树和芥花似乎都好无所觉。
我又长了一片叶子,而且,我隐隐觉得树身中灵气激荡着,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大树感觉到了我的不安。
放慢了输送灵气的速度,而是每日用与星盘洗涤着我还极幼嫩的树苗。
渐渐的,我的树身,变得有些奇怪,不像一颗普通的小树苗,倒有些像一尊极栩栩如生的玉雕,还是浸泡在水中的那种。
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那灵气甚至已经凝成了白色的,肉眼可见的实体。
这天,芥花走出来,坐在那朵白色的小花旁,靠在一块遗骨上,“这小树快能化形了?你倒很急。”
他说。
我听了,一抖,叶子就簌簌作响。
26.花开
芥花的茎杆匍匐在地上,毫不起眼,与周围的岩石几乎一个颜色,表皮坚硬,仅仅在茎杆上开了一朵米粒大小的花,那花开放的时日极短,匆匆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谢了,花瓣还没凋落就被狂风吹跑了,仅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梗。
倒是石洞内的芥花存在的时间稍微久点。
时间久了,看着芥花的花开花落,似乎也变成一件善心悦目的事。
在这片空间,除了岩石,就是极风,能入眼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也许是这儿的环境太严酷,太单调,我发现,不光是自己,就连极温柔内敛的大树也开始有些焦躁。
我扎根于它的树杆,从它那儿,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灵气累积在体内。
这些灵气中带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
我相信大树也察觉到了,所以这些天,他对这些“类灵石”已经产生了怀疑,放满了汲取灵气的速度,甚至还用上了他储物袋中的那些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