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到了这个世界,我就脱离了以往的生活,早就忘了,普通人的身体该是怎样,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这些情况,这时候看到那两个孩子瘦得都皮包骨头了,当时就觉得十分惭愧,想了想,先让马车停下,稍事休息,拿出一颗养精丹,掰成两半,泡在了一大碗水中,然后让于子良把这水分给了他们一大家子。
喝下这水之后,我看着于子良一家如沐甘霖的样子,气色也好转了许多的样子,才算是稍微放心了点。
这玉简内的地图广袤无比,描摹这些山川河泽十分细致,星罗棋布着无数的城镇道路,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沉思了良久还是下不了决定。
原本我分析着这万灵宗应该是在锦州方向,但这一路上听着于子良提及的一些趣闻轶事,又与木忆商讨了许多,这真是两眼一抹黑,手摸着地图,摸到哪儿是哪儿,用这么不靠谱的办法去决定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当然是不可取的,所以我拿出几个骰子摇了摇,往地上一扔。
我看着地上那三、五、六点的骰子,这现学现用的控灵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有点像中国古代的扶鸾占卜,这是用灵气去做一些玄而又玄的推衍,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和答案,至于准不准,我学那控灵术上也没明说,只说和修士本身的悟性和灵力有关。
“就和没说一样。”我看着这含糊不清,不负责任的话有些不满的自言自语,木忆拿过那骰子,也试了试,居然也掷出了三、五、六点。
我看着地上那三个红色的骰子沉思着,默然无语,这几率确实有些——“其实也不是完全胡编乱造的。”我说。
木忆袖子一挥,地上那三个骰子已经不见踪影,他一把抱起我,转过头和于子良说了声,“还是去安阳城。”
于子良招呼着家人上了马车。
自从那个金丹期的怪人被木忆给留了下来,这极阴派总算消停了几天,没有再派其他人过来捣乱,也让我们清静了一阵子,只不过,总有暴风与之前的平静这种错觉。
该来的总躲不掉,时间久了,也就淡然处之了。
倒是木忆让我很担心。
他把我留在了前面那辆马车上,自己却独自乘坐着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我可以感觉到周遭的天地灵气不停的动荡着,就连休息的时候,他也极少露面,偶尔从车厢内出来,也是脸色惨白,秀致的眉目间,黑气凝而不散,就算是于子良那家人,都能看出些异状来。
我端坐在车头那儿,静静的打坐,于子良哼着些不知名的小调,尾音拖得长长的,意味颇为古朴悠长,身边是不是几匹疾驰的马匹擦身而过,这几日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想来,也快要到安阳了。
我睁开眼,转头往后看了看,身形一闪,人已经站在了木忆那辆马车上,一撩帘子,躬身走了进去,
里面仅铺着一个草垫,木忆端坐其上,一身青衣,纹丝不乱,微微闭着双眼,他有些疲倦的抬眼看着我,招了招手,我就走过去,坐在他脚边。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我握住木忆的手。
认真说起来的话,我和木忆之间的相处似乎沉默的时候居多,很多时候,我们都忘记了还有语言这种交流的工具,并不是说我们到了心意相通,彼此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念头这程度,大概还是树木的本性,我们喜欢——或该说是适应——行动,远远超过了语言。
这当然难免会产生一些误会、差错,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毫无阻碍。
木忆的手五指修长有力,虚虚的回握着我的手。
我趴在他膝上,想着,是不是该休息会儿,这时候,木忆的手突然像抽筋一样的猛地用力,“啊!”我痛叫出声,木忆可是金丹期修为啊,他刚刚不自觉带着灵力的一握,没防备之下,我差点受了重伤,整条手臂跟废了一样,毫无知觉。
木忆全身微微颤抖,眉目间黑气像蛇一样的扭动着,我忍着痛没有抽回手,就怕外在的干扰让他走火入魔,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额头上一滴滴的汗水滚落,背上已经湿成一片,痛得几近于神智麻痹,幸好,木忆溢出体外的灵力极弱,所以我还勉强能够承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忆总算平静了下来,不过他的眼睛变了。死沉死沉,没有一丝活气,不带一丝光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我,我就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样,被震慑得动弹不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让我逃走,可我脚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木忆伸出手拨开我额头上汗湿的头发,然后用极轻的声音说,“这是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声音还是以往那样,轻缓低柔,只不过同样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一股暗黑的情绪就透了过来,我开始怀疑,木忆刚刚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咬咬牙,摇摇头,急急地说了句,“没什么。”
他按着我的手腕,皱着眉,手一动,一个玉瓶已经出现在了他掌心,倒出了一颗香气四溢的药丸,送到我嘴里,我匆匆吞咽了进去,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升腾而起,轰的一声,往四肢百骸涌去,源源不绝,这时候,我感到有一股极柔和的灵气从手腕处灌入,引导着那股热气一点点的在经脉间运行着,转眼间,已经来来回回不知道运行了多少遍,直到那股热气完全散去,而这个时候,我受的那点伤也已经全好了,甚至体内的灵气还略略增厚了一分。
我看着他微微低着的头,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入画,“刚刚?”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轻缓一笑,“没事。”
这还叫没事,整个人气息都变了,原本像和风一样舒缓温和的人,变得像个魔修一样,透着股死气和煞气,连我这样亲近的人靠近了都只有腿软的份儿,这还叫没事?
这种敷衍的口气,别说人了,连树都来火了。
他可能是看到我不快的眼神,又加了一句,“刚刚我用与星盘把那煞气全吸进去了,想着,用与星盘把煞气炼化了,这与星盘与我息息相关,所以难免受到些影响,过会儿就好了。”
我听了这个解释,虽然还是疑虑重重,但总算是稍微安心了点,这大概靠的是对与星盘的盲目的信心,那股煞气这几天吞噬了十几个修士,受到血肉滋养,越发的厉害,眼看着木忆已经快压不住了,木忆为了控制这煞气大概也想了许多的办法,只不过都没什么用,最后只好使上了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用与星盘去最后一搏,成败也在此一举,否则的话,被煞气侵身——
我想起了看过的玉简中约略提到的,大都变成了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灵智全失,运气好,没被其他修士遇到当了傀儡或炮灰,在极阴之地待上千儿百八年,也许能重新生出灵智,只不过这重生出来的东西已经不是原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