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豫地,曲楝拿出那块格子手帕,抖了抖给他扎在伤口附近,用力的紧了紧。
“喂,你不扶住我会倒的。”陆潇雅哑哑地笑,他只是勉强靠着墙坐住,曲楝在给他包扎,再用力不免就要失去平衡。
“那你靠在我身上,别乱动。我带你去医院。”曲楝微愠,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调,什么时候了陆潇雅还开玩笑!他已经很懊
恼了,如果陆潇雅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意味着有一笔债是他永远都还不起的了。而除了这笔债务的心理负担以外,在他惊
觉陆潇雅靠过来隔着衣服整个人还冷得像冰一样时,更平添了一些奇怪的心绪,让他实在没办法平心静气的和陆潇雅这样说话
。
“原来曲同学很不孝,不救自己的爹先救杀父仇人。”陆潇雅感觉自己被他半抱半扶拖起,略显幽怨地无辜自言自语。
曲楝被他噎得欲言又止,抬手招了招刚才那辆的士,的士司机噤若寒蝉地把车开了过来。曲楝不想再和他废话,直接地把陆潇
雅抱上车:“到医院!”陆潇雅穿得本来就单薄,受了伤又在下半夜的风里呆了这么久,借着微光看连指甲都是淡淡的青紫色
,也是极为惨淡了。
身后的血迹点点滴滴拖了六七米远,那暗红色点状组成的曲线也有种奇怪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美感。
血迹的尽头,是一具尸体。在警车到来前那具尸体就这样一直吹在冷风里没有人再去理睬。
(十三)
“你叫什么?”仅仅三个小时以后,警察没有花什么力气,就在一间被废弃的库房中找到了那个和曲楝所描述相似的女孩子,
她被牢牢锁在一架废旧的车床上。警察用电锯锯开了锁住她的链子。她全身上下都是伤,所幸并不严重。头发半长不短有些凌
乱,眼神很犀利。
“晚川优。”那女孩子很利索地回答。同行的实习警察私下评价:一个眼神显得警惕甚至到了有些恨意的女孩子,让她显得有
几分狰狞,不得不说,那张圆圆脸和她的眼神实在不怎么相称。
“好了你现在安全了,跟我们走吧。”警察们通过对讲机,开始招呼收队。
有了前科,陆潇雅出国的事是没可能了,可能还要被指控防卫过当。
在曲楝看来,那出手时的干净利落却让他觉得,陆潇雅也许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当做一种动手的艺术去做,就像……看
着什么美丽的画面一样。
这些都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的脚踝原本就有伤,很有可能就此不能再正常地走路……
附二医院的疗养院外围有开着栀子的绿化带,这个时辰还很安静,只有苍白带着一点淡蓝色的阳光安静地穿透了木制的栏杆。
曲楝带着满身外面初开的栀子花香和清晨微凉的空气一起进来,坐在陆潇雅病床的床头,一言不发。他也无意惊醒陆潇雅,只
是那样坐了一会。
本来要作为重要嫌疑人羁押起来的陆潇雅,由于身体状况不允许,只能让他在医院里待着。只是换了个病房,一天二十四个小
时,他都处在视频监控的状态下。案情还不明确的时候不能扩大影响,警方低调处理了这件事引发的舆论风波,由于隔着城区
的原因,学校里和家里目前都还不知情。
也只有到了现在他才算知道了陆潇雅漫不经心那一句“从骨科医生到神经科的医生和护士我都熟”是什么意思。从家族性心脏
病到多种后天性造成的外伤和骨折,那长长的一串单子看下来触目惊心。
这几天陆潇雅都在发着烧,时而清醒时而又会睡着,醒来时会和来看他的医生或者是警察说上几句话,吃点东西,一切如常。
但睡着时又好像不会再醒过来一样。他对医生护士的态度都很好,让医生和护士着实为他额外关心不少更担心不少,但是他习
惯却很好,每次到了早晨七点左右就会按时醒来一次。
自己在这里是做什么呢?曲楝看看表,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或许……是在等待陆潇雅醒来。
有些疑问,欠他一个回答。
手腕上的表发出轻微的“哔哔”声,曲楝看了一眼,关掉报时。抬起头来的时候陆潇雅正缓缓的睁开眼。
“醒了?”曲楝淡淡地说,伸手过去试了一下陆潇雅的体温。感觉比之前的烧要退了点,他收回手。“嗯。”陆潇雅敛眉没什
么力气地笑,右边的眉梢微微一挑,“怎么,不笑了?”
“没必要。”依旧简明扼要。
“笑不出来了?到什么时候气得想打我一耳光的时候直说就好,至少给我个准备的时间。”陆潇雅抓了抓淡棕色的头发,慢吞
吞地爬起来,自己摸了个枕头垫好。
“还是没感觉?”曲楝的视线略略一瞥他打着绷带的脚,却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啊……没感觉。”陆潇雅笑了起来,“难道你不该高兴?十有八九这回我要残废了。”
“为什么要高兴?”曲楝慢慢地说,眼睛里的神色清澈沉稳,“要是你残废了,我有责任照顾你。”
“又是你那奇怪的逻辑……”陆潇雅慵懒地打个呵欠,舒服地靠在床背上,他眨眨眼,“被我扎了一刀的那位怎么样了?”
“死了。”曲楝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当场死亡。”
“我真的不理解。”陆潇雅奇怪地看他一眼,有些不懂地喃喃自语,又显出有些困意,“不去关心你父亲,却跑到杀人犯的床
头来守着,你这儿子怎么当的……你妹妹呢?”
“她已经安全了……”曲楝顿了片刻,如果那算是安全的话,“阿雅。”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僵硬。陆潇雅安静了几秒,眨眨眼:“曲同学,这是你第一次叫这个名字。”
“我……谢谢你。”
“谢我?”陆潇雅起初愕然,然后是迷茫,唇线有点上勾,最后眉眼弯弯笑得差点喘不过气,一边喘一边语气有点暧昧地调笑
:“谢我?因为以后不需要付赡养费了?”
“他是我的养父。”曲楝让他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觉得明显有些荒唐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我非常恨他。”他到现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