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造了个结界,这结界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鬼妖兽都无法进入的,却唯独让他杜知书能够进入……
杜知书只觉得开心得像是要飞上天了,虽然他也知道,师兄只不过把他当作跑腿的,绝不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情分,但他就是开心,只要能够在师兄的身边,就算是跑腿的,也开心……
杜知书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师兄喝水吃粥,又将师父交代给他的药丸递给他,师兄垂着眼看了看手中那药一眼,微微地抬起头,目光冰冰冷冷的望着杜知书,良久,却说了一句话:
「都是你。」
都是我……都是我什么?都是我怎么了?
这么多年后的今日,杜知书仍然想不通,到底当时师兄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闭上眼睛摇摇头,也都这么多年了,恐怕连师兄自己都忘记自己说过些什么话了吧?也许当时的他只是生气只是迁怒只是想找人发泄情绪,一句话,又真的能有什么意思?
一直被过去的往事所困住的,也只有他自己吧……而现在,现在的他有了百川哥哥了,这些往事这些困惑这些哀愁,也该一点一点慢慢沉淀掉了……
杜知书睁开眼,转头望了林百川一眼,百川哥哥的眼睛眨也不眨,也正盯着他看。杜知书当下一个念头,他想要拔腿就跑,离开这宅门前,离开这个地方,抓着百川哥哥的手,请他用最厉害的轻功,带着他离开,越远越好……
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伸出手,却伸向了那结界,然后毫无障碍的,穿过了那结界。
果然,师兄还是一样……像从前那样,谁也不让进去,只有他杜知书除外……一刹那杜知书心中那酸甜苦辣的感受,千头万绪的思绪,复杂得连他自己都理不清。
「喂,小蝎子,你快把这东西弄掉啊!」小鱼乾拍了拍那坚固的结界,有些怨怒地望着结界内桌子上的食物。
「不行。」或许现在的他有能力撤掉师兄的结界,但同样的,能量可能会反噬,若要冒着伤害师兄的风险,杜知书说什么都不愿意。
「你进去,我们在外头等。」林百川一把拉住了还在那抱怨的小鱼乾,转身就往院子走去。
「百川哥哥……」
「我会等你。」
「……」
杜知书抹了抹莫名其妙就涌出来的泪水,转身走入了厅内,小小的前厅无人,桌上也盖了一层薄灰……师兄是个爱干净的人,这样的情形实在不可思议,杜知书快步走向了左边他和师兄共用的那间小房间,只是房门用了个大锁锁住,怎推也推不开。
他只好转往右边的那一间房间去,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杜知书轻轻地走入房内,停在那张床边,床挂了纱帐,床上隐隐约约像是躺了个人,他伸手就想掀开纱帐,但却莫名地感到心悸,抓着纱帐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他想到了那个梦……躺在这床上的师兄,脸色苍白若死人,散乱的发丝垂着,冰冷的手抚着他满是泪水的脸,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那反覆出现的梦境,真实得像是曾经发生过,而现在的情况,就彷佛再重现那梦境中的一切……
到底是预知?还是遗忘的过往?
杜知书颤抖着手,拉开了纱帐。
躺在床上的,确实是他师兄杜若水。那脸色和梦里头的一样惨白,甚至唇边还沾染着乾掉的血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刷出了两片阴影,更衬得那张脸一点血色也没有,透明得让杜知书感到十分的不祥……
要不是那微微起伏着的胸口和轻若游丝的气息,杜知书总觉得这个样子的师兄,像极他第一次见到真面目的百川哥哥……一具虽美却毫无生命的尸体……
「师兄……」
杜知书蹲下身,伸出手指擦拭着杜若水唇边的血迹,再轻轻拍着他那凉冷的脸颊……明明早就习惯了百川哥哥身上那冰冰冷冷的温度,却依然为搞成这样的师兄感到心伤,眼泪扑簌簌地,一滴一滴落在了杜若水的脸颊上……
杜若水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望着杜知书,良久良久,才彷佛对到了焦,目光逐渐清明了起来,苍白的唇蠕动了几下,未语,却先笑了……
「你回来了……我等你、等你好久……小蝎子……」
一句话,像是一根棒槌,狠狠地在杜知书的脑门槌上一下,让他脑袋剧痛万分,却又有种被剥开了的清醒。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情状,是了,那句他在梦里总是听不清楚的话,不就是这么一句?
那个时候……
杜知书突然感到恐惧得很,脸色发青,站起身就想要往后退开。
「……你想起来了?」
杜若水一见他要走,连忙伸出手抓住了杜知书的手腕,他的手如此冰冷,他那总是同样冰冷的脸上却是泫然欲泣的神情,以致虽然这一抓没什么力气,杜知书却怎也挣脱不了……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什么?他一点也不想想起来什么……可是体内那股强大的能量却彷佛想要找个出口宣泄……为了什么?他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把那只黑色的火龙放出来大肆破坏,杀掉……杀掉……
「这封印,再也封不住你的力量了。」杜若水吃力地坐起身,用另一手轻轻地抚着杜知书脸上那逐渐淡去的蝎纹。
「为……为什么师父要封住我的力量……?」
「他怕你对他不利。」
「为什么我要对师父不利?」杜知书的声音沙哑颤抖,他明明不想追问,但嘴巴却一直问一直问……
「因为我。」
杜若水凄然一笑,轻轻松开了握着杜知书手腕的手,低下头,慢慢地解着衣带,缓缓地将身上单薄的罩衫脱了下来。
他的身形清瘦,肤色极白,不像百川哥哥那样如玉般的润白,却是带着病态的青白……杜知书连忙低下头,对于师兄,他虽爱慕于心,从小到大却从没敢有半点出格的念头,小时候师兄洗澡,他连水声都不敢听,而这些年独自过活时,有时回想起师兄熟睡时踢被露出的小腿,也惊愧得想要自甩巴掌……
上回师兄斗蛇妖弄得一身重伤,因为担忧心切,包扎换药之际,杜知书倒也没想太多,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