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不小心让他鱼儿于儿水中游去了,三只去掉一只,应该还剩两只没算错吧,为了确定自己没撞笨,他还真把手指头拿到眼前,掏了三只,掐回一只……没有错,是两只!他杜知书虽是没啥学问不识几个大字的「不知书」,基本的数数还是会的……
所以眼前的数量……
零!零!零!?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那两只猪是厮混到哪去了?
瘸子为爱走天涯,找他老姘头去了好说好说,那死百川唱得又是哪一出?难不成还真的因为摸了他屁股几把,就此愤而离家出走!?他娘的有没有这么贞洁!一粒死人屁股又不能拉屎也不能放屁,让他掐个几下是有多亏?而且老子都让他丢去撞墙了,这样还不解气?
再仔细想想,瘸子硬梆梆尸体一条的,又没行咒又没给他吹气,还挂着一只装饰用的断腿,光是从这洞穴走出去就是不可能的任务,还走天涯勒!
能走的就那么一个,所以说是林百川带着瘸子走了?一想到这,杜小蝎整个炸了起来!
靠!老子一路吹你吹得半死,贡献了那么多气给你不是让你带男人私奔的!而且就算要私奔,也应该是带着……欸……那个……
再胡想下去也没用,杜知书抱着发疼的脑袋晃出岩洞,说不定那两只猪让那个什么偷尸首的给偷去了,也许在洞穴附近找找就会看到少了猪头的两位……
外头的阳光还真的不小,抬起头眯着眼看太阳的方位,大概才刚过中午,这种亮度让夜行性的杜大道长花了点时间才适应,他一手横在额头上遮着光,绕着洞穴附近找了半天,没见到什么无头尸,连条烂手烂脚还是鼻子耳朵什么的线索也都没留给他。
从十六岁自立门户至今也五六年了,这些年来当然不是每一次出任务都顺顺利利完完整整的,偶尔丢了客人的四肢还是掉了些不太重要的器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像这样把整条尸体都给搞丢的……还一次丢了两条!不对!连老爹算进去就是三条!也就是全军覆没……那他是不是干脆可以把招牌给砸掉,收手不干了?
洞穴附近都找遍了,没下文,只好沿着山径,一路找着。碰到草堆就弯着腰拨开草爬进去找,看到有土洞树洞啥的就想办法把手缩进去摸,一双手给杂草给割得满是口子,好几次还不小心摸到虫窝蚁穴……幸好没摸到蛇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抹着满头的汗水,也不知道向来得过且过又懒散的自己,怎会有这强烈到接近偏执的念头,非得找到不可,非得找到……
咦?非找到什么?这情境,这赤炎炎的日头,这念头这行为,好熟悉啊……他怎么好像曾历经过那样……?
在草堆里摸索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他缩回了手摊开手掌,望着手掌中那坨包在泥土中的东西。
找到了?
他用指头轻轻地将包黏在物体外的泥土草屑给抹掉,包在里头的,是半块碧油油的玉。
就是这东西,当年他拼着小命非得找着的,花了他好几天废寝忘食在太阳下、在星光下、在草堆里、在泥地上……找得他浑身是伤还几度差点中暑的,不就是这块玉?
可是,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却只找着半块,虽然只是不完整的一半,但这些年来他却当宝似地带在身边。至于另外半块,却怎么也找不回来……怎么事隔这么多年,却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竟给他莫名其妙地找到了?
杜知书把那半块玉在自己的身上抹了抹,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着,这一瞧,脸上的欣喜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困惑和不解……
看纹路看形状,这半块分明就是自己带在身上那半块啊!连忙伸手往自己身上掏去,果然!一直贴身收着的那块玉竟没了下落……
见鬼了,他睡个觉醒来,不但把客户给丢了,还把自己珍惜甚过性命的宝贝也给丢了……这一觉未免睡得太赔了吧!
将玉石塞回了衣内,他茫然地从草堆中站起身,头一抬,眼前的景像却让他更茫了……
这世间茅顶土角厝千百万间,基本上这种穷人家住的屋子也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大致上每间都盖得大同小异。但这一间,杜知书他却是特熟的……朝着那屋子走近了些,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血又像是尸臭,浓烈中夹杂着诡异的花香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那是他师父在院子里大量种植的一种花的味道,这花除了味道诡异外,长得也不讨喜,一株只开一朵花,花的颜色像淋了血那样通体鲜红的,五片肥厚的花瓣竖着长,乍看之下很像一只婴儿的小手血淋淋地插在那上头……
这种植物的花期也不寻常,似乎一年只开一次花,还在鬼月开花,所以他印象中,每年鬼月师父是不接客户的,就带着两个徒弟窝在他在山里头盖的这间小破屋内,种着这种奇怪的花……至于花的用途是什么,他没问,想必就算问了,师父也不会告诉他。
怪了,他怎么会回到这来?明明是不同的两座山……虽然打从被赶出来独立门户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回去过了,但方向感精准的他,要搞错的可能性很低。
还是说,师父搬家了?在不同的山头也盖了间同样的小屋子,种了满院同样莫名其妙的怪花?
虽然满心的狐疑,但杜知书还是走向了那间小屋子,推开篱笆,穿过了那一片血淋淋婴儿小手花,进到了屋子内。
这屋子盖得简陋,本来嘛,他们师徒三人长年在外奔波,一年下来住的机会也不算多,干他们这行的能够像这样有个挡风遮雨的固定居所,其实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进门后是一间简陋的小厅,一张木头桌子摆在正中间刚好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空间,这间小厅也就是他们的饭厅了,不过杜小蝎几乎没什么坐在那桌子旁吃饭的印象,师父骂、师兄嫌,他那张丑脸实在不适合吃饭时端上来阖家观赏,为了顾及他人的食欲和消化,他总是很识相地主动端着自己的饭碗,一个人独自坐在门槛上吃。
厅的后方是厨房,那是负责料理三餐的杜小蝎最常停留的地方,他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厨房角落停了三只僵尸,也不知道师父不赶尸时哪来的僵尸又收这尸体做啥用的,杜知书小时候好多次就这样望着尸体煮着三餐。
走过去掀了掀僵尸前额的符纸看了一下,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三只都不是他家的三位大爷。
退出了厨房,厅的左边和右边各有一间小房间,左边那间他和师兄共用,右边那间是师父的。他猫手猫脚地往左边的小房间走去,房间内没什么摆设,就一张床,床脚下一张席子,床是师兄睡的,席子当然是他杜小蝎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