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流光中,陆小凤一边躲避着箭矢一边征求花满楼的意见:“花兄,杀出去?”
花满楼答道:“陆兄,你先替我挡上一挡,我这房间有密道。”
陆小凤也不多言,立马护在了花满楼身前,为他阻挡着漫天而来的箭矢。也不知道花满楼是怎么一按一扭,地上豁然出现了一条密道。陆小凤毫不迟疑地跟着花满楼跳了进去。
花满楼控制着机关,等到陆小凤也下来的时候就关闭了密道,开口安慰道:“陆兄不必担心,这密道是朱停所造,他们不会发现的。”
一听见老朋友朱停的名字,陆小凤的心就安定下来几分,毕竟在机关方面朱停还是十分靠谱。
这密道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人下来过,也少人打扫。他们一下来,带起来的风就让星星点点的灰尘在空气中肆意飘散。花满楼的衣裳与头发都在躲避流矢的时候弄得有些散乱,但这亦丝毫不损他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气质。一双眼睛虽盲,但在这黑暗的密道中却亮如辰星。
陆小凤伸手要掏火折子,花满楼像是想到了他要干什么似的,抬手阻止了陆小凤。
陆小凤疑惑地看向花满楼,只见花满楼俯身不知在密道的哪里摸索了一番,摸出了一个包裹。
第2章 密道
此时正是初秋,花满楼俯身的时候,单薄的衣裳轻贴着他的肌肤,勾勒出他流畅纤细,而又有力的腰线。如瀑的黑发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从身后滑落。陆小凤只觉得花满楼的发丝中像是长出小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钩着他的心。他忽然觉得有点渴,脸也像是喝了几大斤烧刀子一样红了起来。
陆小凤从未如此庆幸过花满楼是一个瞎子。同时他又有点茫然地在心中重重谴责自己道:陆小凤,你想什么呢?那个是花满楼,可不是什么霞儿翠儿,红儿绿儿。
又一个想法弱弱地浮进了他的脑海,声如蚊呐:可是……就因为他的花满楼,他才与众不同啊。
还不等这两种想法争辩出一个结果来,花满楼的声音就强行打断了陆小凤此时浮想联翩的思绪。
花满楼的耳朵很灵,听见陆小凤呼吸的变化,他困惑地问道:“陆兄,是不是这密道之中空气有些太过稀薄?”
陆小凤神游云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花满楼又叫一声:“陆小凤?”
陆小凤这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掩饰道:“是啊,这密道想必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然后他又自以为机智地试图转移话题:“花兄刚刚为什么阻止我点火折子?”
花满楼的嘴角漾上了一抹极浅极轻的笑容,浅到陆小凤慌乱之下都没有发现。他打开包裹,从中取出一枚j-i蛋般大的夜明珠,道:“火折子也不是不行,只是此处既然有夜明珠,又何必浪费火折子呢?”
陆小凤伸出他的爪子拨弄拨弄花满楼取出来的包裹,嘴里念叨道:“你这包裹里是什么呀?该不会是跑路用的金银珠翠、钗环首饰吧?”
花满楼笑笑:“当然不是,我一个男子要那些妇道人家用的东西干什么?不过如果你想要几件出去之后哄女孩子开心,以后我倒可以送你一些。”
陆小凤忽然觉得以前那个对姑娘抱有无限热衷的自己有点讨厌。
花满楼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让一切都好像黯然失色。陆小凤记忆中姑娘的脸失去光彩,渐渐隐没在花满楼的身影之后。
陆小凤干咳两声:“算了吧,哪儿来的姑娘。”
花满楼也不计较陆小凤明显的胡说八道,把夜明珠往陆小凤手里面一塞:“陆兄请,我一个瞎子用不着夜明珠。”
陆小凤也不客气,接过夜明珠就跟花满楼一起走向密道深处。顺便嘴上念念叨叨道:“别成天瞎子瞎子的,你可比大部分有眼睛的人看这个世间看得清楚得多。”
花满楼自幼眼盲,早已习以为常,但陆小凤的话还是让他觉得温暖。
陆小凤,就好像花满楼黑暗世界中影影绰绰的光。
陆小凤又把好奇的目光聚集到花满楼手里的包裹上,忍不住再次问道:“花满楼,这包裹里到底都是什么啊?居然连夜明珠都有,干粮有么?”
花满楼把包裹系好拿在手中,笑道:“当然有,还有清水。这条密道很长,自然要备一些以防万一。”
陆小凤追问道:“这条密道很长?通往何处?”
花满楼道:“等到达终点之后,自然得知。”
陆小凤又问道:“那我们要走多久?”
花满楼想了想,答道:“平常人来走的话,昼夜不休也要十天左右。”
陆小凤吓了一跳:“这么久?”
花满楼又道:“但若是习武之人加快脚步,五六日也就够了。”
陆小凤一想到要在这黑漆漆的密道中走上五六日,就忍不住开始在心中哀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但是再看看有如闲庭信步赏花的花满楼,他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糟糕。
陆小凤故意叹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那我们出去之后你可得请我好好吃一顿啊。这几天干粮要省着吃了。”
花满楼笑得温润,温润之下藏了一点两人都不曾察觉的宠溺:“好啊。”
陆小凤又追加道:“我还要喝你藏的那几坛美酒。”
花满楼亦应下:“那酒是我爹为我大婚时藏的。不过既然陆兄要喝,我回去给你开上一坛就是。但只能一坛。”
陆小凤撇撇嘴:“哎呀,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以后有此口福。我要是个姑娘就好了,专门嫁给你,好骗你的酒喝。”
花满楼心中一动。
他忽然想到了陆小凤的手指。能使出“灵犀一指”的双手,自然是极妙的双手。花满楼想到了陆小凤的手放在自己肩膀、合在自己掌上的感受。那双手温暖,手指修长,骨骼清晰而坚硬。仿佛只要这双手的主人在自己身边,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他永远让自己觉得很舒服,永远让一切都充满希望。
花满楼又想起自己给予陆小凤那枚母亲传下来的戒指,陆小凤早已收下。此时此刻,它就安安分分地在陆小凤的手指上乖乖待着。
花满楼扬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道:“那你就嫁过来啊,嫁过来酒都是你的,我又不好饮酒。”
陆小凤摆摆手:“花满楼,你快别拿我消遣了。和谁学的。”
花满楼笑:“当然是你陆小凤。”
陆小凤只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让他成天没个正经样子,简直就是现世报。
扯出一个有点儿风流的笑容,陆小凤道:“那我就嫁过去——可是我陆小凤穷光蛋一个,一穷二白,出不起嫁妆,这可如何是好?”
花满楼笑得非常好看:“花家还是有些家底的,暂时还无需用我去换嫁妆。”
陆小凤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嫁娶之言,自然是玩笑,他们两个男人。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底会有隐隐的期望,是因为那些好酒么?不,他虽好酒,但还不至此。
陆小凤只能玩笑道:“花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陆小凤甘拜下风。”
陆小凤心里的思绪纠结成一团乱麻,他没发现,自己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左手的戒指。
陆小凤自己想西想东没发现,但是花满楼却听得清清楚楚。
花满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为难陆小凤。
谁也不知道,花满楼此时在想什么。
借着夜明珠的光辉,两人在黑暗的密道中行走整整两天两夜。
出密道时已是傍晚,月亮已经斜斜地挂在柳梢头,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老鼠一样伴着月光从地道钻出来。
陆小凤心中纳闷,之前花满楼明明说要走上个五六日,怎么这才两天就走出来了?他心里纳闷,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却不期然,一抬头就撞见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明亮清澈的那双眼睛。
怎么会有人,盲了也那么好看呢?
花满楼打开扇子,笑道:“大概是我记错了。”
陆小凤不信:“你花满楼也会记错这种事情?”
花满楼朗然一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你。说是五六日,你心中就奔着要坚持五六日的目标,这样子第二日出来的时候于你就是一个惊喜。但若实话实说是两日,你心里懈怠,最后定会有一段路程感到不耐烦,度日如年。”
陆小凤心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再走个五六日我也怡然自得。但是这句话只是在他心里过了过,并没有说出口。太暧昧了,陆小凤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陆小凤用一句更加常规的话代替那句心声,他道:“那我们现在总算是可以休息休息?这是何处?”
花满楼还未回答,陆小凤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代替花满楼接上他的话。
是司空摘星。
密道的出口也是在一个厢房。这个厢房布置清雅,陈设简单,窗户附近摆放着几坛花Cao,散发出一阵阵的清香。整间屋子里除了淡淡的Cao木清香就是床单被褥等干净的皂角味道。墙壁上挂着一副字,上书渊明先生的“悠然见南山”,是花满楼的笔迹。花满楼虽盲,但一手字却潇洒俊逸,字里带着淡淡的闲适,且在细微处有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不用思量,这自然还是花满楼的房间。
司空摘星此时刚好推门而入:“哎呀陆小凤,我总算是等到你啦。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好几天,附近除了山就是水,也没有什么可以偷的文玩珠宝,快闷死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