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同人)影剑顾云山+番外 作者:八重血【完结】(22)

2019-06-13  作者|标签:八重血

顾云山并不为所动,只以那剑鞘狠狠地侵略那顶着应竹容貌的幻影。他胸臆里滚沸着怒火与羞恼,已难以自抑。他的确喜欢应竹,的确做过许多无法与外人知的含糊春梦,可当它活色生香地横陈在他面前,他竟只觉得恼恨。

他发现自己竟先无法容忍,那幻影做出那般放浪的神情、惑人的行径。

“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逃避什么呢?”好像有人在他耳边笑他,声音好似诅咒,“……你不过是想上他罢了。”

“这也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尝尝又怎么样?”

顾云山只将那剑柄重重往里一抵,眼底一片冰冷,“做梦!”

那应竹痛叫了一声,身体几乎都蜷了起来。他遮眼的布巾终于在连番挣扎间蹭掉了,露出他那清晰而熟稔的眉眼。他看向身后之人——那是顾云山,他凌驾于自己之上,以一种冷蔑而嘲弄的神情看着他,眼神微微闪烁,好像欲言,又终没有说话。

所有的话便都梗在顾云山喉间。他看见应竹微皱着眉,眼里盈了泪,那里头有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既而是痛、是悔、是恨、是怨怼,也说不清了,只浓稠地杂拌在一起,比周身的黑暗更加令人畏惧。

顾云山定了定神,将洛羽剑柄抽了出来,弃在一旁。默了片刻,抽出自己匣中长剑,倦然道:“你爽够了吧?我也累了。下一个吧。”

薄刃穿透应竹暖热的胸膛。

冶艳的鲜血浸透了那毛茸茸的衣裳,一滴一滴,淌在了地上。

顾云山定定地看着那血漫过冰凉的剑锋,在地上汇作幽暗的一小汪。他很久没见过血了,在这个幻境里,他杀死的所有幻影都会飞快地散去,重新融成新的幻境,而这一次,那浓稠的猩红,刺眼得竟令他不敢去看。

应竹盯着他,那眼神里许曾有过惊愕与悔恨,可最终都消失了,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如秦川悄然而至的一场大雪,静静积满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扎进顾云山的胸膛。

——这是真正的应竹?

顾云山心中一阵慌乱,后退了一步,目光凝在他并未消散去的尸体上——那是怎样的狼狈,死不瞑目地盯着他,满身 y- ín 猥不堪的伤痕,更不必说他股间黏腻,因着他的粗暴对待依稀渗出来些许血色。

这怎么会是真的应竹呢?他应该在九华,清缴血衣楼最后的死忠……可若是快马加鞭地赶来,倒也未必不能。可若真的是他、怀着一腔子的担忧与决断,不顾生死地踏进阵中来救他顾云山,却被他如此羞辱与践踏,甚至毫不留情地一剑刺杀……他最后,想的又是什么?

——“我怎会认识你这样的朋友?”

他仿佛听见了应竹淡漠而带着些许鄙夷的声音。

“我们这种人怎么配说喜欢?”他又想起玉蝴蝶讥诮而嘲弄的声音。她目光锋利,仿佛能将他的皮囊剖开,探手便能取出他的心脏。“你也一样,小道长,你不过是想干他罢了。”

情与爱,不过是梦幻泡影。他在血衣楼视之如山重的那一段情,也不过是他单方面的臆测。四年前襄州那两个月,是大雁裁开流云落下的零星片羽,许也只有他,会在重重黑暗捂在心口,一遍一遍去重温。应竹是作怎样的心思?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不敢去想他期待的反向那端,知道他那些隐秘的心思之后,应竹会不会亮出他冰凉的剑锋与眼神,吐出刻薄的字句:“我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而他顾云山……又怎敢笃定这是爱呢?连应竹的真实感情都分辨不出的他,岂知他爱的是应竹,还是他的臆想?他下手杀死那许多应竹的幻影,岂不知倘若应竹的反应与他的臆想不同时,他不会杀死真正的应竹?

他心口的那道差之毫厘便该要去他的x_ing命的剑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望向脚下应竹的尸体,迟疑了片刻,缓缓蹲下身来,却连触碰他都不敢。

“我……”他声音微微沙哑,带着沉郁的哽咽,终是闭了闭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兴许……我早在血衣楼中……就该死了。”

那些透着血光的蒙昧暗影席卷而来,他耳边有兵器交击的声音,有目标濒死时的惨叫,他麻木地一次一次挥剑,摸索着前行的路途,却不知道要走到何处去。他是血衣楼手中的一把兵刃,也许锋利一点,也许会刺伤他的主人,可也不过是一把兵刃而已。

他怎敢说他与段非无不同?他的手中沾满了鲜血,用情非得已、权宜之计这等苍白的词汇,岂能洗脱自己的罪责?

——顾云山,早在血衣楼中就已经死了。他是影剑,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除去死于他人剑下,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顾云山笑了起来,缓缓伸出手来,握住了那柄c-h-a在应竹胸膛的长剑。他将剑抽出,低下头来,将一个吻,轻轻印在冰凉的剑脊上。

应竹的确到了襄州,在半日前。

他忌惮着段非无,只在涵星坊附近查探。那里非常清净,亦十分荒凉,显然是废弃已久的了。段非无不在坊内,许是上了真武山。应竹悄然潜进去,那唯一一间有人使用的屋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心中暗暗盘算了一番,想是段非无将顾云山引到别处去,设法囚禁起来。那地方想来离涵星坊不远,也不该有太多人活动——玉华集。

玉华集二十余年没有人居住,如果段非无将顾云山囚于其中一间,房子的门窗,总会有些痕迹的。应竹挨个查看,却一无所获。他自是不甘,心里的不安越发旺盛,回望向巍峨的真武山,叹了一声,终是选择折返。

若是云山未被囚禁,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他心里暗暗想着,摇了摇头,才见自己已走到玉华集中段的台阶上,前边西边便是涵星坊,而东侧……危立了一座小楼。

他恍然记起了这座小楼——四年前顾云山曾趁着夜色带他偷偷溜下山,好像就是在那个小楼的楼顶喝酒。只是那时他便觉得那小楼鬼气森森,虽然口中不肯承认,可即便是现在回忆起,也依旧心里发毛。

应竹深吸了口气,终是策马行了过去。天色此时非常y-in沉,该是要下雪了。惨淡的日光映在小楼侧面泡涨了生了苔藓的白墙上,总像是印着幢幢的鬼影。应竹约略地继承了父亲的体质,对鬼神影魅之类的,虽看不见,却也比常人敏感许多,当下心脏愈跳愈快,可想起生死未卜的顾云山,终于还是打消了退意。

怨灵尖锐的叫声就在耳畔,刺得人太阳x_u_e突突直跳。应竹用力推开小楼尘封的大门,终是踏了进去。里面空空荡荡,屋角生着蛛网,香炉与画卷上都积满了尘土,看起来不过是个破败的祠堂。应竹扫视一番,忽地瞳孔微缩,走上前去,便见那香案上一道很新的痕迹,定是谁随意抹了一把上面的浮灰。

倘若不是真武山上好奇心重的小道童调皮,跑到这儿来玩耍的话,应当就是这里了。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想是这处荒废太久,段非无也不觉得会有人前来查探,故而放松了警惕。书架上那个玉器上纤尘不染,稍稍拧动,便听得机括声,墙边露出一个暗门来。那暗门里光线幽暗,深不见底,又加之耳边怨鬼哭号尖叫愈发凄厉,实在叫人发憷。

应竹正迟疑间,忽听得底下传一阵古怪的笑,说笑也不是笑,却像是带着哭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在这诡异的暗室里。应竹隐约觉着这声音像是顾云山,可又不敢相信,底下该是怎样情境,将一个人逼出这样的声音?他咬咬牙,从怀里摸了个火折子点上,矮身下了那窄小的台阶。

火光照不过三尺之长,应竹摸着墙边向下行去,也看不见底。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火折子很快便点不着了,只有幽绿的鬼火自底下悠悠地升起,向他飞来。应竹不怕死,却对这捉摸不到的东西颇为畏惧,可底下愈发清晰的人声在催着他,那就是顾云山的声音!

黯淡明灭的绿光映着底下一整块盈澈的玉石,玉石上流动着许多细细的暗线,构成一座复杂而精密的大阵,大阵侧边一颗暗金杂红的镂空雕花玉球,约莫是此阵的阵眼,无数暗红细线汇流于此,又输入大阵之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而大阵中央,便跪着一人,披着玄黑的道袍,头发却披散着,晦暗地隐匿了那人苍白的脸孔。

“云山?”应竹心中一喜,忙唤了一声。

顾云山恍若未闻,只那般断断续续地笑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中了什么魔怔。应竹心中焦急,可脑子却愈发冷静。这大阵诡异得很,亲身进去寻找破绽自是下下之选的。他抽出洛羽剑来,直刺向那枚光华流转的玉球。可剑尖还未近三尺之内,便觉一股巨力,将他的剑生生震偏!应竹又试过数次,皆不得法,思虑片刻,干脆坐在阵边,将随身物件一一摆了出来——火折子,自是没用,玉骨Cao、销魂雨,这会儿也用不上,还有些文牒与书信,又不是破阵之法,放在一旁……

忽的指尖一片冰凉,应竹将怀中一物取出,便见那块雪白剔透的石头正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来——是冰晶魄,顾云山自掌剑阁里盗了出来,托他送回太白的,只是在嘉荫镇走得太急,一时却将这事给忘了。

“云山说此物有安魂凝神之用……”应竹愣了一愣,这石头握在手心,便是耳边厉鬼的锐啸都变得静了几分,只余哀怨凄惨的呜咽。他心中一动,站起身来,缓缓靠近那枚玉石,只觉周身空气都变得极为粘滞,好似有无数鬼魂与他比肩接踵,但随着他越发接近,错觉一般地,那正中刻下的大阵流转都像是缓了几分。应竹一喜,试着将那冰晶魄贴在那颗玉球上——霎时间便似有风起了,在这个封闭而晦暗的密室。他眼前一阵缭乱,回过神来,只见手中的冰晶魄已化作齑粉,散布在那颗玉石的四周,恰好便拦几条指头粗的暗线与阵眼交汇的关口。那阵红光大盛,便似夕阳斜照来的那一抹明烈的辉光,燃烧着最后的暖热。而这时,暗红得不祥的火光之中,阵中的顾云山缓缓拾起手边的长剑,垂首亲吻了一下它的剑脊,似又低笑了一声,抬剑横在自己脖颈之上。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2/52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