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同人)影剑顾云山+番外 作者:八重血【完结】(37)

2019-06-13  作者|标签:八重血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云山将知白收回匣中,又问。

影与顾云山相对一眼,终于也露出些许笑意来,张口还未开口回答,却听得若有若无的动静,好似遥遥传来兵刃相击的脆响,又听谁喊了一声“小心!”猛地回首望去,只见得一片狂沙乱舞,将尚且晦暗的天地之间遮得更加朦胧而险恶。

“是阿竹的声音!”顾云山心中一跳,只觉哪里不好。他视线被阻,瞧不真切那最后的一幕幻影后面是什么,可影却看见了。

一道刀光。

一片血光。

当应竹再一次止步于那座碎裂的罗刹像时,他终于肯定了内心的揣测——这应该是段非无布下的障眼法,所图自是将他与云山、影哥隔开,而自己这边只是单纯被困,那么云山与影哥至少有一人正在与段非无交手。坐以待毙向来不是应竹的风格,他心中隐隐忧虑,只抬头望向身前罗刹鬼那颗狞笑着的头颅,抬手抚过其上斑驳的尘土。眼睛所见的不是真实,触摸到的亦是假物,那有什么是这幻境之中可以相信、可以凭依的呢?

应竹闭目沉思片刻,却忽忆起早先顾云山牵他入阵的样子,除去星辰日月轮转之外,另有一番感受。他缓缓抬起手来,便有一缕细细的微风在他指尖跳动,和暖而温柔。他便好似看到无数星子在浓稠的暗夜里幻作一道朦胧的影,正笑着牵起他的手引他前行,他便不用去管下一步是深渊还是峭壁,只管跟着向前去罢!

脚下那滚落来的嶙峋巨石犹如尘埃,无阻其脚步,应竹若睁开眼睛,便该见自己正迎向那罗刹鬼斜c-h-a于山谷之中的刀锋,在月光下隐隐泛着森寒的冷光。他上了前去,刀刃加身竟也无所感,只眼前骤然一亮,竟是昏暗子夜换做了微暝的晨光,朝阳自天尽处的沙洲平s_h_è 而来,削过脚下空旷的广场——这是苍梧城的深处,应竹曾与唐一年潜入至此,只是此时一片寥落,连哨塔上都无人看守了。再回首望去,只见长蛇一般的山谷绕过两座与之比肩高的罗刹鬼像蜿蜒而去,隐约可见奇袭的八荒弟子已攻至山谷,正与苍梧城的精锐厮杀。

“云山?”

应竹四下找了一番,没寻到顾云山的身影,却忽觉身后一阵异动,只见那方寸间天地好似幻影一般扭曲变幻,厉鬼的哀啸凄然不绝,刺得人耳膜生疼,无数明光暗影穿梭交织,将昏晓分隔。应竹微眯起眼睛,这才勉强在纷乱错综的幻象之中,见到那白衣的道人跪在广场中央,胸前血流如注,却好似恍然不觉,只以手指蘸了淌下的鲜血,在地上稳稳地画下玄妙一笔,他每画一笔,那地上的阵法金光就更盛一份,气息也更狂乱一分。

应竹猜到了那是什么。他早年随四盟攻入血衣楼时,曾在一些血衣楼死士胸前见过这样的图腾。他们借助这样的阵法,以自身血r_ou_修为做引子自爆,来击杀一些功力高深无法匹敌的目标。这一招凶狠决绝,走的是玉石俱焚的路子,不晓得多少四盟弟子命丧其中,而段非无所画的与之不尽相同,却更狂暴、更危险!

应竹浑身寒毛一炸,当即便要远远退开,却见得段非无咫尺之外,影与顾云山正收剑还鞘,神态十分放松,许是被什么幻象蒙蔽,对段非无这一番动作竟毫无觉察。

会死。

应竹心中方生出这个判断,剑便已然出了鞘来。他的剑快,却还嫌不够快。他与段非无相距不过数尺,却有如天涯之远,隔着重重断层似的幻象,将其剑势一阻再阻。段非无已然濒死,动作自是很慢的,只是一张轮廓原本柔和俊美的脸上带了七分快意三分恨,竟显得格外狰狞。随着地上图腾愈趋于圆满,一颗淋漓饱蘸着鲜血的玉石自他胸腔中浮现出来,无数细小的红线自地上未完成的阵图激s_h_è 而上,裹向那颗蕴藏着孔雀山庄无数冤魂的魂玉,像一颗浮于半空的烈阳。

而此时应竹已然欺身而上,飞燕似的跃过段非无的肩头,一手反锁住段非无的脖颈,另一手横剑一抹,喷涌而出的鲜血淋在地上那未完的阵图上。段非无未料到此招,勉力回首望去,只见得应竹模糊的脸孔,不由露出几分古怪而狰狞的笑容来:“呵……哈哈哈……”

他死死地攥紧了将正欲退去的应竹的手腕,y-in冷并兼着愉悦的声音因割喉而显得破碎而诡异:“一起……死吧!”

应竹未能挣脱,只这一瞬间迟滞,便见那颗魂玉骤然爆裂开来,无数烈火一般的符文瞬间缠绕住段非无每一块血r_ou_,腾空、燃烧、爆炸!

明亮得刺眼的光芒骤然亮起,像是夜幕上一颗星子忽地炸裂,气浪卷起地上的砂石尘土有如惊涛一般扑面而来,沛莫能御。便是数尺之外的顾云山都被余波震退了一步,以手挡在眼前,知白双剑自匣中应念而起,震颤嗡鸣着在空中盘旋,像两尾追逐的白鲤,牵引着天地间的狂风,终缓缓静了下来。尘埃终于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落在肩头,那是暖的、黏的、腥的——那不是沙,是y-in霾的天地之间下了一场血雨。他脚下坚实的青石板上无数深刻的裂痕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而猎物已然倒在蛛网的中心,没有了半点声响。

可那不是段非无。

顾云山紧盯着那人身上被血水浸得猩红的衣裳,呆愣了片刻,便赶忙冲上前去:“阿竹?”年轻剑客那张惨白的脸孔甚至连痛苦都未来得及呈现,只一味平静地垂着眼帘。血水还在缓缓淌出,将他身周浸得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可伤口在什么地方,他满身猩红,哪看得出呢?顾云山一时无措,被血浸了满手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从怀里摸了九阳返魂散来,跪坐在旁,伸手去解应竹的衣带,才见他衣衫已被那凌厉凶暴的气劲自肩头至腰腹割裂开来,绽出里边皮r_ou_,一片血r_ou_模糊。

顾云山几乎没见过这般狰狞的伤口——至少,未曾在活人身上见过。他握着瓷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不敢深想,只将那药丸捏成粉末,撒在那伤处。可血水依然在止不住地流淌,带走年轻人尚还温热的体温,使他惨白的脸孔更加惨白。

影走上前来,伸手探了探应竹的鼻息,又去扣他脉门,皆无所得。他看着应竹,看着他与成心宁肖似的脸孔,只觉一口气堵在胸臆之中,上不得也下不得,正怔忡间,便听得顾云山微哽着嗓音悄声问道:“影哥……阵法的幻象……还未散尽是吗?”

可答案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二人在血衣楼三年有余,岂不知那是自爆的招数?又岂不知那样近的距离……无人能够幸免?

影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以对。

顾云山木然地揽着应竹,伸手拂开他被血濡s-hi的头发,张了张口,像是想唤应竹,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抿着唇咬着牙,任凭无数过往细碎的片段在眼底飞逝,终湮没于痛悔之中,化作寂寂的烟尘。才短短半个时辰啊!方才他们还在并肩战斗,而此时此刻,他却只能将那温热的血与渐冷的身躯拥入怀中,做那徒劳的追挽。血水漫过指尖,很快便冷却了下去,那感觉与早三年刺杀旁人时何其相似!他早知自己迟早有报应要来,只是不曾料到竟会应在应竹身上。哈,可不是么,还有什么比这更刻骨的惩罚,令人痛上一生难以愈合?

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他终于疲倦地闭上眼睛,低头将下巴抵在应竹的头顶。他有无数的话想同他说,此时却皆归于沉默,一切也只能归于沉默了!

影看着他,也看着应竹,心中所想一会儿是成心宁温和的笑容,一会儿是段非无偏执的渴望,一会儿是顾云山含悲的沉默,一会儿是应竹死寂的面孔……他突然记起初见段非无那日叩响成心宁家门时断言自己乃是“灾厄之影”,那时自己还满是不服气,可现下回首再看,他所接触之人,竟当真皆不得善果。

一切因果皆由他而起啊……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终叹了口气,像做了甚么决定似地沉声唤道:“云山。”

顾云山没有应声,像是没有听见。

影又唤了一声:“云山,你听着。”

顾云山微微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我兴许能救他,也不能保证……但不论成不成,你都得答应我一件事。”影认真地对他说道。

影的声音轻而柔和,竟是他恢复记忆以来鲜有的从容与平静。他是天地间灵气温养出的影子,无心无情;不晓得过了多长时间才机缘巧合地开了灵智,在心宁身边度过十余年,是为喜;而后被段非无欺骗,险些被夺舍了神魂,此为怒;得知心宁因他而遭到刺杀举族尽殁,则是哀;如今见云山因阿竹之死而悲痛,若能帮上点什么,自可称之为乐了吧。

更何况还是心宁的儿子呢。

影心中想着,唇边便勾出几分笑意来。他在梦中未能救下心宁,现在若能救下应竹,也是好的——人生那么多憾与恨,岂能全然地弥补回来呢?

一蓬蒙蒙的白光自他掌心亮起,像襄州清晨山间流淌的薄雾,落在应竹的腕间,融进血脉里去。顾云山看着他的手,恍惚想起早年自己叫应竹刺了一剑昏死在荒原雪中,便是影哥救的自己,不由心中生出几分希冀来,又抬眼望向影,唤道:“影哥……”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7/52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