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回答吗师兄?褚雪梅如果是只想要你的这个人的话,我也想要你,但同时希望你快乐。”傅子期平淡地说着,但此时此刻,再缱绻的情话在沈靖听来都是负累。
“放过我吧……”沈靖有些崩溃,“我有什么值得你们看上的?雪梅也好,你也好,一个逼得我破产,一个口口声声说不逼迫我,但反反复复地提,你确定你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以进为退来试探我的底线?傅子期,”沈靖突然叫了面前人的全名,语气也变得不同,完全不像喝醉了酒,“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心思这么深的人。”
傅子期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他看着沈靖,目光带着审视,不知道是在看沈靖到底有没有醉,还是在思考如何辩解。
沈靖没有等他给出回应,已经接着说下去:“你如果真的从来没想过得到回应,怎么会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晓雯知道,雪梅知道,连你的前妻都知道!是不是只有我这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不,师兄一点都不傻,就是你太聪明了,我才不敢让你知道。如果从前的你知道了,你肯定有无数的方法断绝我的念想,所以我只能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你还真能等,都快赶上卧薪尝胆了。”沈靖嘲笑。
“为了师兄,都是值得的,毕竟,我已经等到了这一天。”
“等到了?”沈靖冷笑,“是啊,等到我破产,你把我捡回来,等到我被雪梅逼得走投无路,你闯进来,一心一意对我好,好得让我感激涕零,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可那又怎样?我还是我,不会被你的恩情胁迫。就跟褚雪梅说的,再多的温情也感动不了我,我不接受你的感情,你又能怎样?你又能怎样!”沈靖口气尖锐起来,开始带了攻击x_ing。
看沈靖神情变化,仿佛刺猬一般竖起浑身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傅子期仍然镇定,只是无奈一笑:“师兄,我不会怎么样。本来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什么样的结果我多能接受。”傅子期如安慰一个满是防备的孩子一样安抚沈靖,“我说过了,只要你高兴就好。”
依旧温柔,依旧情深,依旧地……以守为攻,听着好像是放弃,好像是体贴,却让沈靖如鲠在喉。
沈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看着傅子期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两个人各有心思,一时都没有说话,窗外忽然想起鞭炮的声音,一朵又一朵烟花腾空而起,在无边夜色中拖出长长的尾巴,提醒着新的一年到来了。
傅子期侧头看了眼窗外绚烂的烟花,转回头对着沈靖微笑:“师兄,新年快乐。”
沈靖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休息吧师兄,晚安。”傅子期没得到回答也不觉得尴尬,从容道了晚安,起身要走,沈靖却拉住了他。
傅子期顿住。沈靖垂着头,傅子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低头看他拽住自己手臂的手,脸上慢慢浮起笑意。
他果然没有赌错,沈靖哪怕说着狠心绝情的话,心始终是柔软的。就好像一只刺猬,满身的刺只是他不想受伤的伪装,为了保护他脆弱的肚子。
褚雪梅错了,沈靖不是一块无法感动的石头,他其实特别重情,最容易被真情打动,这一点傅子期一直都知道。
机会只会给有耐心的人,而今夜,默默守候的人终于等到了果实成熟。
☆、十八 第一次选择(灯)
事情的进展大概是被窗外几分钟不间断的新年鞭炮声和烟花带歪了,沈靖从原本言语的拒绝变成了行动的引诱。
沈靖拉住傅子期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了后果,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即使他想后悔,恐怕也会来不及。
然而傅子期竟然给了沈靖最后一次机会:“师兄,需要洗漱一下吗?”他其实并不介意沈靖满身酒气,只是水会让人清醒,他并不想要一个被酒精侵蚀了理智的沈靖。
“呵,你果然还是……”沈靖凉凉地笑了,他明白傅子期的意思,傅子期在逼他清醒,不接受混乱中的决定,“你不后悔?”沈靖笑问,挣扎着起身。既然傅子期给他机会,他就打算接受这次机会,及时纠正不该有的走向。
只是沈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行动力。他是真的喝了太多酒,就算思维还能勉强坚持,身体也已经扛不住了。他站起来后头晕目眩,根本无法自己去到洗手间,所以傅子期动手了。
傅子期把沈靖半扶半抱进了洗手间,体贴地给他放洗澡水。
沈靖靠在墙上,忽然觉得背好冷,想要逃出去:“不洗了,直接睡吧。”说着要出去。
“还没开始就后悔了?可是师兄,哪有撩了就走的道理。”傅子期收回试水温的手,走到沈靖身前,抬手摸向沈靖的脸,沈靖忍不住偏过头去,但还是没有避开。
傅子期的手沾了水,摸在沈靖酒后高热的脸上,格外的冰。傅子期感觉沈靖瑟缩了下,轻声笑了,却没有收敛,反而说:“师兄,一起洗吧。”是笃定的口气。
沈靖有些惊愕,就算知道了傅子期心思深,但平时秀秀气气的人突然变得如此强势、充满侵略x_ing,还是让他不适。沈靖忽然意识到,傅子期根本不是给的反悔的机会,而是在为他自己接下来的行为铺垫洗白的理由——水会让沈靖清醒,如果发生什么就是沈靖自愿的。可是清醒的沈靖行动仍然因为醉酒受限,所以即使发生什么也阻止不了,因为行动早已跟不上思维了。
沈靖不得不感慨傅子期的确狡猾,表面上给了自己机会,其实根本没有打算放过自己。他早就料到自己此刻的身体情况,所以好心的建议不过是另一个陷阱。
好个傅子期,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他才是最危险的。难怪斯文老和败类组词,衣冠总跟禽兽造句,沈靖心中嘲笑单纯的自己,是自己给了傅子期可趁之机。
眼看傅子期抓住自己的手,沈靖知道已经无法全身而退。
事情终于还是朝着最初的方向发展下去。
理智和身体都被酒劲侵蚀的沈靖根本不是大力士一样的傅子期的对手,最终只能认命。
当真的进行到那一步的时候,沈靖难受得一脸绝望,之前下定的决心全都动摇了,只想把傅子期打死。
“师兄忍忍,相信我。”傅子期在沈靖耳边呢喃,仿佛情人的低语,沈靖却嗤之以鼻。
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从前沈靖会为自己辩驳,此刻却有了体会。他难受得很,被傅子期压在浴室的墙上,冰冷的瓷砖让他整个人都冰冷起来。沈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软弱和退让,应该再绝情一点,自私一点,管他什么褚雪梅、傅子期,都应该通通抛掉!
“师兄,和我说说话好吗?”傅子期犹不知足,还在提出要求。
沈靖本来被冻得清醒了点的头脑又被蒸腾的水气和傅子期的温度灼烧得混沌:“这样还不够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可能够,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师兄,说什么都可以。”
沈靖最终还是没有响应傅子期,他太累了,不再做无畏的挣扎,也并不给傅子期想要的回应。
结束之后,傅子期把沈靖送回房间。
沈靖身心疲惫,累得睁不开眼,傅子期把他安置好,没有上床,只是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沈靖半垂着眼皮疲累地问。
“我就看看师兄,你睡吧,我就看看,不浪费了时光。”傅子期又恢复成温柔模样,仿佛之前强迫的人不是他。
沈靖懒得回答,干脆彻底闭上眼。
傅子期看了很久,久到以为沈靖睡着了,于是拉上窗帘,关了灯,却没有走,而是忍不住把手伸进被窝牵住了沈靖的手。
“傅子期,你上辈子肯定是棵爱落花的桃树,我只从底下路过,就落了满身的花,甩都甩不掉。”黑暗中沈靖低哑的声音响起,透着无尽的倦意。
傅子期笑了,神情有些激动,即使黑暗中看不清沈靖的脸,他也依旧专注地对着沈靖的方向:“师兄,我不要做那桃树,只想做那桃花,在枝头等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你从树下经过,赶紧借着风落在你肩膀,跟着你走。”
“呵……”沈靖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回答,呼吸慢慢变轻,是真的睡着了。
清晨,趴在床边的傅子期醒来,发现床上已经空了。直起身,背后搭的毯子掉在地上,傅子期伸手捡起来放好,这才去了客厅。
检查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人,傅子期再回到客厅,看到桌上有张字条,边上放着家门的钥匙。拈起字条,条子上只有“珍重”两个字,笔力潇洒劲道,是沈靖的笔迹。
傅子期盯着字条看了足有半分钟,直到兜里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对方开口就是拜年。
“小舅春节快乐!出门了没有?说好去看雪的,再不出门要堵路上啦!”电话那头传来外甥陈诚兴奋的声音,夹杂着旁边另外两个年少的侄儿、侄女的催促,“小叔快来快来啊!我们已经上高速了!小叔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快过来发红包!”
听几个少年人吵吵嚷嚷地说着,知道他们兴致都很高,傅子期于是道:“好,我这就出门,中午之前肯定会到的。”
“那行,我们就山上会合了!”定好了集合的时间地点,挂断电话。
傅子期把字条叠整齐收进钱夹,洗漱一番,出门去参加家庭聚会。他神色如常,好像沈靖没有离开,又更像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