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楚月急忙上前行礼:“这……?”
“他病了。”杨逸飞也不跟他废话,手上光华流转,纸鹤被拆开,递给他,“郁结于心,伤到心脉,纯阳万花正在合力救治。”
杨楚月看着信心都提起来了,分别不过几月,谢剑觞,他竟然……?
“怕是你想通了,这纯阳道子没有想通,自个儿闷出事儿了。”杨逸飞摇摇头,“没有十全把握救回,你去看看?”
杨楚月把信揣到怀里,失魂落魄点点头:“弟子这就去。”
“带上盈缺,或会有帮助。”杨逸飞提醒他。“门派这边,我帮你处理。”
杨楚月点头当听到了,急忙出门收拾东西,很快就离开长歌,去往华山。
纯阳,谢剑觞屋内。
谢剑觞好些了,但还是躺在床上。
万花闻岂歌正在就着一盏豆灯写方子。
他生得极是好看。
若说谢剑觞是华山冰雪,杨楚月为千岛水纹,他便是万花花海。眸若朗星,眉如新月,发如松墨。任谁看到他都移不开眼睛。
最好看的还是他的手,是雪的白,指节也好看,如竹般骨节分明。握笔写字,简单动作却极尽风流。
方子写好,交给候着的灵虚弟子,待他退下,屋内只有他和谢剑觞二人,才开口道:“你一天到晚都想什么,把自己憋成这样。”
谢剑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来是没打算回他。
闻岂歌嗤笑:“你我多年老友,还有什么好瞒的。”
“非是欺瞒。”谢剑觞轻声,“不知何处说起罢了。”
“时日尚多,从头说起。”言下之意,谢剑觞大概是死不了。
谢剑觞这才小声讲诉他和杨楚月的渊源,讲到杨楚月入魔对他用强,还是脸皮薄,轻咳一声。
闻岂歌带着些玩味看他:“能让你身居人下还不怨恨,此人很是有趣。”
“有趣又有何用,掌门与他论道,我和他不是同道中人,不必多纠缠。”
“非也。”闻岂歌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你是因为他才想不通?”
“那又如何。”谢剑觞也没有否认,“多半是我想多了。”
“他不是说他悦你么,何来你想多了之说。”闻岂歌不解。
谢剑觞不置可否:“你不懂的。”
“我明白了,你是怕他一时兴起,而你太过认真?”闻岂歌细细思索,想通其中关节。抬头见他被子没有掖好,起身替他掖整齐,“我闻掌门修书给长歌了,恐他这两日便到……”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吹进些许寒气风雪。
闻岂歌低着头,头发刚好遮住谢剑觞的脸,挡住门口,是有些暧昧的角度,从门口看来,是亲昵过分了。
听到门响,他俩一齐看向门口——
杨楚月???
杨楚月风尘仆仆,一脸倦容,身上尚有风雪之气,一看便是从长歌星夜兼程赶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谢剑觞,又看着床边弯腰给他掖被的闻岂歌,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
闻岂歌知他想错了,心中起了点儿坏水,也不辩解,轻轻一笑,继续给谢剑觞掖好了被子,轻言细语像是在哄他:“早点睡,晚些我过来给你喂药,你最好别动,乖乖躺着。”言语亦是十分暧昧。
杨楚月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数,给他二人见了礼:“宫主道剑觞病重,楚月接宫主书信,特来看望。不知这位公子是?”
“万花,闻岂歌。”闻岂歌起身也拱手行礼,“见过杨公子。”
杨楚月看了看谢剑觞,谢剑觞别过头去,没有看他。
闻岂歌走到桌旁,开始收拾笔墨,边收拾边说:“你要静养,这次我也没有十全把握,只能你自己调息得当才有望好全。日后也不要争强好胜,每天勉力修行了,太累了,会伤到你身体,懂吗?我会担心的。”
他把秋声烛影背好,拍拍手,长发从肩头滑落:“我晚上再过来,这么短时间纯阳恐怕难给我安排个离你近的房间,晚上我来和你一起睡吧,和以前那样,正好照顾你。”
闻岂歌佯装漫不经心地收拾纸张,实则偷瞄杨楚月。果然杨楚月脸色特别难看,加上谢剑觞也很配合他不言不语当默认,他差点笑出声。
也不知他们这些迂腐文人是否都如此吃味,闻岂歌心想。
目的达成,闻岂歌满意离开,还贴心给他们掩上门。
杨楚月站在门口,没有再近一步。
谢剑觞躺在床上,亦没有多言。
门外风雪簌簌,门内炭火拥暖。而杨楚月站在冷暖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好半天,谢剑觞才开口:“站着干什么?坐啊。”
杨楚月脸色苍白,惨笑:“就不坐了,看看你就走。”
“纯阳到长歌一趟不容易,你多待几天。”
杨楚月摇摇头:“没有必要了……我甚至都不该来,徒给你眼睛添沙子罢了。”
谢剑觞终是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杨楚月不解看他。他笑了后小声道:“刚才逗你的,闻岂歌他没有坏心思,就爱逗弄人罢了,我和他是好友,一起出过任务。”
杨楚月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想多,又被人戏弄,看来是关心则乱。他俊脸微红:“你们怎么都爱逗我说笑。”
“不逗你了。”谢剑觞终于看他,目光温柔如水,“躺着太累了,扶我起来,我下床给你沏茶。”
“不用了不用了。”杨楚月忙道,“沏茶就算了,我扶你起来坐会儿?”
谢剑觞应了,杨楚月过去坐在床边,小心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
刚扶起,杨楚月就能感到,他消瘦了好多好多。
本来就不重的人,如今轻得像鸿羽一般。
病中的人难得乖巧,让他抱着也没有多说话,杨楚月试探着环住他的腰,看他是默许了,心中涌上欢喜。
屋内甚是安静,只有灯芯燃烧的劈啪声。
过了一会儿,也是谢剑觞先说的话:“杨公子不是舌战群儒,巧舌如簧,现在怎么成哑巴了?”
“不知该说什么。”杨楚月把头放在他肩上,轻声说,“怕说了……你又……”
“不会。”谢剑觞摸索着拉住他的手,“我想明白了。”
一句“想明白了”,令杨楚月大喜过望,拽紧了他的手,拽得谢剑觞喊疼,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赔礼道歉,不敢再用力,喜悦心情却不知如何发泄,最后化作轻轻一吻落在他脸上。
谢剑觞被他弄得不太自在,加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他:“好了好了,这么激动作甚么。”
杨楚月像倍受冷眼的小孩忽然受到宠幸,有些手足无措。他一遍又一遍揉搓着谢剑觞的手,好半天才说:“我没想过剑觞会答应我。”
“你还记得,掌门和你论道的时候。”谢剑觞倚着他,“我都听到了。”
“你仙道人道论得清楚,泾渭分明,我和你不是同道中人,所以我没有答应你。掌门也是这个意思。
“这些时日,我除了修习,就在想,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后来差不多想清楚了,但你把人道仙道分得这么开,我就……”
“好了。”杨楚月打断他,“我知道了,是我不好,当初以为是掌门要劝我入纯阳,我为了开脱才和他论道。后来师父也说我傻,是我错了。”
“还好不晚。”他轻轻叹了口气,更加抱紧了谢剑觞的腰,“还来得及,剑觞。”
谢剑觞微微抬头,看着他温柔目光,还有他眉间入魔后留下的朱砂痣,点点头:“来得及。”
“你的病……”杨楚月还是担忧。
“郁结心脉,有些小伤,闻岂歌说得严重,问题不大,我自己好调理。”
“伤到了心脉,就不算小伤,恐怕你调理不好就会落下病根。”杨楚月道,“我长歌不止莫问,还有相知,不如你好些后和我一起回长歌,让门主给你看看?那边温暖些,也好养。”
杨楚月这个提议确实很可行,谢剑觞同意了。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儿,杨楚月突然问:“那万花还回来不?”
谢剑觞噗地笑出声:“你怎么还在吃味,他自有歇息的地方,不过是想逗逗你罢了。”
杨楚月这才点头。因为用药有安眠成分,谢剑觞不多时便困了,杨楚月把他放下,两人又小声说了几句,杨楚月就给他盖好被子,出门看药煎得怎么样。
结果第二日,谢剑觞醒来不见杨楚月,身边枕席冰冷,该是起得很早。
刚醒,送药的弟子就来了,顺便告诉他不好了闻大夫和长歌的杨公子打起来了!
他们这又是闹哪一出?谢剑觞很是无语,懒得管他们,喝了药披上衣服起床,从床头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写了一些东西,又放了回去。
刚巧他放东西回去的时候杨楚月回来了,瞧见了也没多问。看他抱着盈缺的得瑟样子,谢剑觞就知道,闻岂歌肯定没打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