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挤在一块儿走路,阮竹没一会儿就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去拨拉路边植物上覆盖的雪,玩得不亦乐乎。
陆川担心他着凉,说他几句也没用,反而被他扑了一脸的雪沫。
进了超市,陆川把他捂得热乎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捉了他另一只手揣到口袋里。阮竹乖乖的任他摆弄,皱着鼻子朝他笑:“陆陆,你好温柔。”
陆川板着脸说他:“那你让我省点心行吗?”
“不好。”阮竹踮着脚亲了亲他的下巴,“就喜欢你对我用心。”
超市里开了空调,比外面温度高不少,阮竹很快暖和过来,买完东西后还拉着小推车缠着陆川非要买甜品。
陆川耐心的和他讲道理:“这么多你根本吃不完,冰箱里也放不下了。而且我们今天不是为了煮火锅才来的吗?”
阮竹哼唧了半天,总算是听了一次话,依依不舍的把购物车里的一大堆甜品一件件往外拿。
两个人在这磨蹭了半天,有个年轻的妈妈抱着自家的小孩过来挑甜品,那小孩看了阮竹半天,自以为很小声的和他妈妈说:“妈妈,我比哥哥乖多了,我只要一个就好。”
阮竹耳尖悄悄红了,故作镇定的假装没听见。
陆川等他把东西放完,在货架上拿了个芒果千层放到他手里,一本正经的说:“小竹今天也是乖宝宝,哥哥给你奖励。”
阮竹被取笑得耳根发红,捧着千层气呼呼的瞪他,陆川问他:“不要?”
说着就想拿走。
阮竹赶紧把千层往背后一藏,理直气壮道:“要!”
两人买完东西回家,路上又下起了小雪。
阮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伸长了胳膊去接悠悠飘下来的雪花。
陆川拎着一堆东西,还要不时的把四处乱跑的阮竹揪回来,十来分钟的路程竟然走出了一身热汗。
等到了家阮竹还兴冲冲的提议:“陆陆我们一会儿去堆雪人吧。”
陆川摸了摸他被雪花沾s-hi的头发,说:“你先去把头发擦擦。”
阮竹进去拿了条毛巾出来,自己擦了几下,又往陆川头上盖:“陆陆也擦擦。”
他比陆川个子矮,踮着脚很费力,陆川弯了弯腰,被阮竹搂着脖子在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
陆妈妈在厨房里问:“底料用骨头汤还是鱼汤?”
“骨头汤吧。”陆川应道,“小竹不爱喝鱼汤。”
阮竹抱着他脖子笑了两声,说:“我小时候就不爱吃鱼,可是幼儿园老爱做鱼,每回我都偷偷拿鱼汤和住在附近的小哥哥换青菜吃。”
“结果我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比别的小朋友矮一截,本来比我还矮的小哥哥比我高了这么多。”阮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要不是我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说不定比你还高呢。”
陆川捏了捏他的脸,道:“都幼儿园的事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我也就记得这一件事。”阮竹郁闷的说,“因为这个他们那会儿都管我叫小矮子,我可记仇了。”
“那那个喝了你鱼汤的小哥哥呢?你还记得吗?”陆川问。
“记不清样子了,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阮竹说,“我就记得他每次喝鱼汤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害得我觉得自己可对不起他了,偷偷把自己的牛n_ai省下来给他喝。”
“明明他的青菜也不好吃啊!还装得那么勉为其难!”阮竹愤愤道,“所以我现在才这么矮。”
“你从小就傻。”陆川怜悯的摸了摸他委屈巴巴的小脸,“初中的时候你还对着树洞许愿,希望自己能长到一米八,对吧?”
阮竹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明明趁着没人才偷偷许愿的!”
“我在树上睡过了头,刚醒就听到有个小傻子在下面念念有词的说希望树神保佑他长到一米八。”陆川说,“不过你现在都没长到一米八,看来树神也不怎么灵验嘛。”
“……”阮竹看了他半天,狐疑道:“所以你初中就认识我了?为什么我不记得你?”
他伸出手,虚虚在陆川脸上勾勒轮廓:“你长成这样,我不可能见过之后还不记得。”
陆川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只是同校而已。”
陆川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阮竹。
他小时候家住在幼儿园附近,有一回晚上陆妈妈带着他从幼儿园路过,有个小孩在里头哭。陆妈妈看到,说哭得太可怜了,叫陆川去给他一颗糖。陆川给完糖,小孩儿还拉着他不让走,说以后要和他一起玩。
后来他就常常去幼儿园门口找小朋友玩,总能遇到那个小孩儿。那个小孩儿年纪小不太认人,好像已经忘记他了,见到他就喊哥哥。小孩儿不爱喝鱼汤,到了饭点就哭着不肯吃饭,陆川端着家里的青菜和他换鱼汤,他才红着鼻子委委屈屈的吃一两口。其实陆川也不爱喝鱼汤,可是他喜欢看小孩儿笑。
再后来陆川爸爸去世,他回乡下念的小学。初中的时候陆妈妈带他回城里念书,他又见到了那个小孩儿。在隔壁班,还是那么矮,但是已经不爱哭了。
陆川认出了他,小孩儿却没认出陆川来。那时候他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班上没人愿意和他玩,被排挤得很厉害。他常常一个人爬到Cào场边上那棵大槐树上睡觉看书,有时候还能看到小孩儿和他的同学在Cào场上玩。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能笑得那么开心,好像没有一点点烦恼。
高中他们又进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只不过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的,而小孩的爸爸给学校捐了一座图书馆。
高一军训的时候小孩在他隔壁连,一群晒成了炭的男生里面就他一个白了几个度,特别打眼。但军训完之后的分班他们分到了两栋不同的教学楼,陆川就很少见到他了。
偶尔他去那边送作业的时候才能远远的看到一次小孩,他还是老样子,爱笑,也容易炸毛,咋咋呼呼的特别热闹。
之后不久,学校流传起了小孩带头殴打老师的传言,很快传言愈演愈烈,小孩成了赫赫有名的校园一霸。陆川再见到他,发现他长高了一点,会唬着脸使唤小跟班了。
高二文理分科,分班结果在放暑假之前贴到了公告栏,他的名字终于和小孩列到了同一张纸上。
陆川仰头看着那张名单,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暑假学校组织补课,有一天他整理资料留到了最后,出来的时候教学楼里已经安安静静的,人几乎都走光了。
然后他在走廊里碰到了小孩。
扶着墙走得歪歪斜斜,不知道是不是扭到了脚。
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小孩扭过头来,唇红齿白的一张小脸,眼尾氤着薄红,好像要哭了。
陆川把小孩送去了医务室,走之前小孩拉着他的衣服,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问他:“你……你叫什么名字?”
“陆川。”陆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叫陆川。”
尾声
阮竹说想堆雪人,陆川就陪他在楼下堆了一个。
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子,按上去当眼睛的纽扣小得像个黑豆豆,还c-h-ā了一根冻得脆硬的胡萝卜。
总的来说,挺丑。
阮竹冻得小脸通红,但是很高兴,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个小月牙。
回去之后他还从客厅的窗户往下看了好几次,好像生怕有人把他的雪人偷走。
陆川觉得他傻得有点可爱。
晚上睡觉的时候阮竹还担心的和他咬耳朵:“陆陆,明天会不会天晴啊?”
陆川就笑:“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阮竹吧唧一口啃在他脸上,陆川揉了揉他的脸,说:“晒化了就把纽扣捡回来,下次下雪再陪你堆一个一样的。”
阮竹撑着下巴想了想,把小拇指伸出来,说:“拉钩钩。”
陆川勾住他的小拇指,阮竹晃了晃,笑嘻嘻的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就……”
阮竹卡壳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就算陆川说话不算话,他也不想他变成猪八戒。
陆川带着笑意注视着他。
他等了许久也不见阮竹说话,干脆勾着他的手指拉过来,轻轻在他小拇指上亲了一下。
“不会变。”他说,“我爱你,小竹。”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完结得猝不及防?我也这样觉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