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想了想,不冷不热的说道:「好吧,你就随便画点东西来看一看吧。」
陆非予稍稍想了想,便越过手舞足蹈的曾祺,拿起桌上的笔,不一会就在纸上一笔勾勒出了一只憨态可鞠的小考拉,接着又一笔勾画出了一个踢足球的少年,这两副小画虽然线条简洁,却足见绘画者的功力。
曾祺一直在旁边称赞,季斐的眼神中也渐渐流露出赞赏,这个少年的画就像他的人一样,明朗漂亮,不像其他好多人是拿着画好的作品来面试的,这种画在家里可以慢慢修饰,边画边改,不照着别人的图样就画不出来,或者画不好,更别提现场作画了。
陶然并没有特殊的表示,过了一会才轻轻的说道:
「后天下午你和曾祺一起过来,我们一起出这次的军训海报。」
「万岁,谢谢你陶然部长,还有,谢谢你季斐部长,太棒了,非予,你通过了。」曾祺欢呼起来。
陆非予记得那天从男生9舍出来时,阳光还是很灿烂,明亮得让人有点睁不开眼,照在曾祺热情洋溢的笑脸上,「陆非予,你以前的同学是怎么叫你的。」「阿予。」
「好,以后我也叫你阿予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通过面试的,好高兴。」
「嗯,我也是。」
曾祺是个很容易把快乐传递给别人的人,热情大方、乐观豁达、不造作,陆非予很喜欢她这种大气的性格,这个夏天的下午,他认识了生命中的两个死党……--曾祺和季斐。
四个人的配合出奇的合拍,军训海报出得非常顺利。
曾祺从小练的是颜体,很擅长写那种粗壮大气的隶书,这种字体用来书写海报的题头最合适;季斐擅长的是秀气飘逸的行书小字,适合抄写海报中大篇的文字。
陆非予和陶然自然是负责版面的设计、配色和图画修饰,他们的作画走的都是卡通、漫画类的轻松自然系列,不像别人海报一上来就画上些万里长城、华表、鲜花之类不切题或过于普遍的东西。
陆非予和曾祺、季斐很快就混熟了,他的外形和气质得天独厚,却又没有一般男孩子的轻狂和自负,再加上谦虚开朗的个性,和有意为别人着想的作风,从小就讨人喜欢,现在也很受班上辅导员老师和同学们的青睐,已经隐隐成为法学院「有名」的学生了,可是他自己却很是不以为然,曾祺和季斐包括陶然对他这种不好张扬的个性都很喜欢。
相处一段时间后,陆非予发现陶然虽然一直淡淡的,可是工作起来却是很认真,海报上的配图、文字都是他自己创作,非常仔细,并且很照顾他们这两个学弟、学妹,一点不摆什么部长的架子,陆非予慢慢开始欣赏这个内秀的部长了。
结果,他们的宣传海报当然是没有悬念的获得了第一名。
军训过后,陆非予和曾祺正式成为Z大法学院宣传部的宣传干事,很多在学生会待过人的都知道,所谓干事,就是干活的,特别是新生第一年入学加入学生会后一般就是干些跑腿打杂的事,可是他们的宣传部里,两位部长都是和气人,除了出海报、写通报之外,不会劳烦他们做什么,可是陆非予依然没得闲着,每当他还在睡梦中,就会被曾祺的大声吆喝吵醒,他们的寝室在五楼,曾祺每次来找他,总是在楼下大喊他的名字,弄得室友们纷纷起哄,然后就得被曾祺拉着去参加不同的大小会议或是去出通报,好在他心里坦荡荡,曾祺也总是大咧咧的,和班上的男生相处得就像兄弟姐妹一样,大家也就没有对他们两人的特别亲近多在意,而传出什么「绯闻」。
不过,他一直奇怪,Z大的学生会为什么总是喜欢在中午开会,而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的学生喜欢在房间里抽烟、看片、打牌、出门不关灯,搞得他们隔三差五的就要写通报批评,总之,宣传部真的很忙,他真是见识到了。
另一个奇怪,就是曾祺,这个女孩子似乎有用不完的劲,一直乐在其中的样子。不过总体说来,大学前三个月过得还是充实又愉快的。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打断了和谐的学生会生活。
这天傍晚,他收拾好宣传部的垃圾拐到男生9舍楼后面的草丛里去丢掉。
这栋楼的拐角后面连着的就是小树林,非常寂静,现在是六点钟,大部分学生都到食堂去「激烈奋战」了,一般不会有人来,陆非予把垃圾放下,正准备走,却瞥见了树影下正相拥的身影,这种情况在大学校园里常会碰到,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这不经意的一瞥,却令他差点忘记呼吸:
那深情拥吻的两个人,居然是男的,更震惊的是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番外三被抛弃的爱
陆非予身体快速反应的蹲下,让矮小的冬青灌木丛挡住自己,他知道这样形同偷窥,可是他确认自己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事情,那是他熟悉的两个部长,如果被发现他们的秘密被自己知道了,以后在部里相处一定会很尴尬的,虽然他丝毫不歧视这种情感,可是学长们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吧。于是他决定,躲在树丛后,等待他们走后,再悄悄离开,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陶然却在这时说话了:
「小斐,我们――」
之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空气中涌动着莫名的压迫感,说话的人好像要积蓄所有的力量才能说出下面的话。
「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了」陶然又深吸了口气「这几天我一直要跟你说的,可是你好像在故意躲避我,似乎不想让我――让我说出来,可是,这个决定是迟早要说的,我不想拖到毕业后――我们分手吧。」
陆非予摒住呼吸,他震惊于自己的不幸,不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秘密,还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令人压抑的静默持续了好长的时间。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哼」季斐轻轻的笑着,陆非予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声音中的痛苦。
「为什么?我让你很讨厌?这么说,从小到大你都一直在忍受一个令你讨厌的人与你朝夕相处。」
「小斐!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是最好的朋友,我喜欢你,但仅仅是兄弟间的那种。」
「你会和自己的兄弟亲吻,会和兄弟自己的上床吗……」「小斐!……--」
「我承认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求求你,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因为我喜欢,我爱,这一直是我想要的,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一样。」
「这是不正常的,我们怎么面对父母,怎么面对外面的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会有未来吗,你以为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吗,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异类、是……」看到季斐眼里不断翻腾的痛苦,陶然停了下来。
「你还想说是变态!对吗!」这句话说出的一瞬,就像利剑穿过陆非予的心,让他突然觉得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