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父面色凝重地看了眼身旁的小女儿。
董梦语做事向来干脆,从不拖泥带水,她站起来向几位长辈鞠个躬,认真道:“伯父伯母,想要解除婚约的不仅是周铭,还有我。我们多年不见, 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不适合结婚。”
“小语,没感情可以培养啊。”董母接过来道。
“培养不了,我喜欢男人。”
会客厅内霎时安静。
周铭目光始终落在何小年刚发来的照片上,照片里是熟悉的客厅。客厅地面桌椅东倒西歪,凌乱不堪,一滩红色液体尤为刺目。
董梦语诧异的看着周铭,没想到周铭会兵行险招, 向家里出柜。
周父脸色铁青,随手拿过桌上的茶杯盖砸向周铭,怒道:“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周铭一言不发的盯着手机,也不躲,飞来的杯盖砸到脸上,留下一个深红的印记。
周母瞧向周铭,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帅气的脸蛋挂了彩,她心疼坏了。这死鬼真是过分,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
眼看自己的暴脾气老公还要扔东西,她狠狠掐了下他,使了个眼色。
周父痛得回了神,强压下怒气,收回手。
消息提示音忽然响起,周铭也终于有了反映,立刻点开微信。
何小年:老板,查到了,陈哥在第一医院。
周铭攥紧手机,说了句抱歉,匆忙跑出别墅。
周父正要追出去,周母拦住他,劝道:“让他去吧,他要是不想结就不结,何况小梦也不想结。”
董梦语附和道:“是啊,伯父你也别生气了,一会儿我劝劝他让他跟你道歉。”
“你啊,就知道惯着儿子。”周父揉了揉被爱妻掐痛的手臂,叹气。
……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周铭从未这样心慌过,这让他非常不安。
来到病房时,警察做完笔录刚走。
透过门缝,周铭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陈柏溪。陈柏溪面色苍白,双眼红肿,看起来十分虚弱。他眉头紧皱,踌躇了一下,最终推开门,踏入病房。
陈柏溪听到脚步声,转头便瞧见了周铭。
“出去。”陈柏溪毫不迟疑的下了逐客令。
周铭充耳不闻,目光紧盯陈柏溪腹部,走过掀开被子,心疼的问:“让我看看,伤的严重么?”
陈柏溪狠狠推开周铭,骂道:“滚,我不用你管!”
“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周铭用力抱住陈柏溪,心很痛。
一个人纵然x_ing子再软,也有被逼急了的时候。狗急了能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而陈柏溪也不例外,这次他是真被周铭逼急了。
他拼命地在周铭怀里挣扎,边挣扎边颤抖着怒吼:“你来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我一遍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周铭你滚,我们之间完了,你别缠着我了,放了我,放了我,别让我恨你!”
周铭浑身一颤,面色惨白,一瞬间怔怔的。陈柏溪咬紧牙关忍着下腹的痛,挣脱周铭。
鲜红的血液浸透了病号服。
周铭看到陈柏溪衣服上刺目的红色后,猛然回神,往r.ì风度尽失,慌张道:“你……你别动,我去叫大夫!”
陈柏溪红着眼,痛得汗流浃背,刚缝合的伤口再被挣开,那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疼。
他喘着粗气,擦掉额头上的汗,声音冰冷,“我不想再看见你。”
周铭身子晃了晃,心脏仿佛要被撕裂。
此时吴敬轩从外面回来,正巧看到病房内僵持不下的二人。当他视线落在陈柏溪被血液浸s-hi的衣服时,吓了一跳,立刻跑出去叫大夫。
随后大夫护士跑进来,将陈柏溪推进手术室。
周铭望着陈柏溪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手术室门口,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尽了一般,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吴敬轩走过来,注视着周铭,开口:“你离开他吧,你带给他的只会是无尽的痛苦。如果你真爱他,就放过他。”
周铭抬眼瞧着吴敬轩,冷冷地吐出一句,“不可能。”
吴敬轩盯着周铭那张欠揍的脸,气得牙根痒痒。
半个小时后,陈柏溪被推出来,却还在昏迷。周铭围在陈柏溪身边,一路跟回到病房。
吴敬轩向医生询问完陈柏溪的情况后,也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小护士正在给陈柏溪换药,掀开最后一层黄色药水混合着红色血液的纱布,被黑线缝合的刀口狰狞丑陋渗着红,与原本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周铭握紧拳头,恨不得这刀扎在自己身上。
换药的小护士是陈柏溪的铁杆粉,没想到第一次接触偶像会是这种情况,她哽咽着说:“本来缝了六针,伤口挣开后,又缝了几针。”然后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们小溪水这是遭了多少罪啊!”
周铭心脏一抽抽的疼,红了眼眶。他瞥见陈柏溪床头柜上放着一张被反复揉捏褶皱的报纸,打开一看是自己在别墅见董梦语的报道。他将报纸狠狠捏成一团,放入口袋中。
他从未这样疼过,看着陈柏溪虚弱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儿的模样,连昏迷中都在皱眉。他胸口发闷,呼吸一下都疼。
周铭撇开头,不敢去看陈柏溪的伤口。
吴敬轩走进来,瞪着周铭,语气不善,“你先不要在这里了,如果他醒来看到你,怕是会情绪不稳定。你想他再挣开一次伤口?”
周铭张了张口想反驳,却最终没说出话来。
当下的情况,他留在这里,确实会刺激到陈柏溪。
……
回去的路上,何小年边开车边偷瞄坐在后座的老板。老板的脸色很差还很脆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老板。
周铭靠在椅背上,浑浑噩噩的看着窗外秋景。
树叶泛黄飘落了一地,树枝上光秃秃的,一片萧条。
回到别墅时,周铭让何小年在车里等着,他一个人进去。
此时天色已晚,天边犹剩一丝红云,天空是青白色的,昏昏暗暗。
刚踏入客厅,入眼的便是地上堆积的已经快要干涸凝结的血液。
客厅中间有一小滩,沙发附近有一大滩,从一小滩到一大滩,有一条明显拖蹭过的血痕。
周铭吸一小口气被噎了一下,又吸一小口气,再吸一小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一段换气的过程在此刻竟然异常艰难漫长。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陈柏溪从地板中央爬到沙发旁,给自己打电话的画面。
那个时候自己正在给董三千金打电话商量退婚的事,陈柏溪的电话没进来。
周铭不敢深想,那时候的陈柏溪该多绝望害怕和无助。
地板上的血迹刺得眼睛疼,从一开始,他就低估了,低估了自己到底有多喜欢那个人。
许久后,周铭长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团报纸,脸上闪过一丝狠吝。
别墅外,何小年正担忧老板和陈哥的感情问题。好歹也在一起那么久了,陈哥这次不会真和老板分手吧?
正想着,周铭忽然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冷声道:“先去警察局。”
何小年不敢怠慢,开车奔向警察局。
……
陈柏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窗外的月挂枝头,不是满月,是半月。
吴敬轩睡在旁边的小床上,听到动静立刻醒了。他打开灯,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陈柏溪,关切的问:“你觉得怎么样?饿了还是渴了?”
陈柏溪摇摇头,被吴敬轩的所作所为感动到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