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好像的确是百试百灵,柳清言看着一边眉开眼笑的花魁,无奈的摇了摇头。
花魁到底是花魁,还算聪明,瞧着他们两人也不像是寻花问柳的样子,也就不再嬉皮笑脸地与他们笑闹,摸着一锭银子往手里一收,“二位这是来青楼打探事情了呀?要问什么?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穆之给柳清言倒了杯酒,对着旁边的花魁招招手,“先上几样菜,吃个夜宵,我家这位估计有些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一有人我就没法码字头真大……
第113章 第一百零八章
那花魁一脸“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瞧着柳清言和程穆之,笑嘻嘻地出去吩咐门外的小厮上菜。
柳清言没说话,光顾着脸红,倒也没生气。
等上菜的这段时间里,柳清言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这房间的布置与陈设,怎么说,有一些衰颓之感,可却也不难瞧出原先这花魁也是个千人宠万人爱的主儿。
程穆之拉着他到窗户边看了看,这晚上本该热热闹闹的街上却半点灯光也无,各家各户都是早早的便关门闭户,偶尔听见几声犬吠,也不过是空添荒凉之感。
那花魁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突然说了一句,“二位不是一般人吧?瞧着这打扮,二位若真有心来查我们沧州这些事情,就真求二位多上点心了……”
语气里除了哀求就只剩下慢慢的伤意。
“你们这青楼怎么像快停业一样?晚上也不开门做生意?”程穆之开口问话,正这时,外头的小厮将菜送了上来,三人便一起坐在了桌边。
程穆之给柳清言夹菜,一边听那花魁说话。
“做生意?哪里还有生意能做了呦!”如烟叹了口气,“这大街小巷里头,还能找到几个青壮年?连男人都没有了,我们做哪门子的生意?”
柳清言筷子顿了一下,果然是这样吗?可这些男人又去哪里了?难怪白天连着逛了两条街看到的铺子里都是些妇孺。
“沧州洪水刚过,可我们这几日看着街上的情景,不像是日子艰苦。”柳清言放下筷子,彻底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可不就是吗?”如烟摇了摇头,“我们沧州的这些官啊,没几个是好东西,他们啊,拿人换粮食!”
“什么?拿人换粮食?”程穆之和柳清言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拿那些青壮年换粮食?和谁换?”
“还能有谁?东南那边的倭寇呗!洪水是刚过,我们本来也的确是没粮食吃,大家伙儿还有不少病了的,可这监令和县太爷生怕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硬是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
“病……”柳清言喃喃了一句,“这个时候生病,只怕多半是疫病,如何压?”
“还能怎么压?”如烟冷笑了一声,“把所有得病的都赶到一个镇子里,直接都杀了呗,完了再放一把火,就得了。沧州下边有两个小镇,就是死城。”
柳清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样的暴行,和当年旱灾时颜棋的作为有何两样!Cao菅人命的官员如此横行,恒德帝却丝毫不知,若是这一趟他与穆之没有来,岂不是就这样被盖下去!
果然就见程穆之的脸色也异常难看,这群天高皇帝远的混账东西们,有什么资格来做百姓的父母官,简直不配为人!
柳清言轻轻地拉了一下程穆之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程穆之这才发现一旁的如烟似乎被他的脸色吓到,有些奇怪又有些害怕的打量着他。
程穆之微微笑了一下,“你继续说吧,我实在有些震惊,实在没听说过这样处理疫病的法子。”
说到最后,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地寒了几分。
“没什么好说的了,疫情得到了控制,对那些狗官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如烟似乎有些累,眼睛里头都是血丝,红的厉害。
“那你刚刚所说的拿人换粮食,又是怎么一回事?”柳清言觉得这里头隐藏着的东西应该比屠城更让人心寒。
“没什么了,”如烟摇了摇头,有些有气无力,“毕竟刚刚经过大灾,大家伙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监令说外头那些倭寇缺人做事情,就叫各家各户交几个青壮年出去帮忙。好换粮食。”
“这一去,就没见再回来了。”如烟哽着嗓子,发出极轻的抽泣声。
“你喜欢的人,也去了?”柳清言盯着她手腕子上的红绳,开口问她。
如烟似乎有些诧异,良久之后点点头,眼泪终于止不住一般簌簌地往下滚。“他说想出去赚些钱好替我赎身。”
“可也没想到这大半个月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前几天不是从京城来了钦差?你们为什么不去揭发这几个官员的罪行?”程穆之询问道,问完似乎就反应过来了。
答案昭然若揭。
“呵,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谁知道这些钦差是不是官官相护?何况,告状哪里就那么容易了?那位知府能跑到盛京去把钦差求过来,九条命也用掉八条半了。”
如烟嗤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大家伙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告状不成,小命便不保,告状成了……呵,天知道……”
程穆之和柳清言一时之间竟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宽慰的话?还是和他保证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一定会把这几个Cao菅人命的糊涂虫给绳之以法?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程穆之又放下一锭金子,“这算是刚刚一桌子的饭钱。”
柳清言转过身对她行了礼,“多谢姑娘。”
如烟愣了愣,站起身来泪痕还未干,一双本该满是风尘的眼睛里却透亮清澈,她拿着帕子细细地将自己的眼泪擦去,起身还礼。
“奴家谢过二位。若有幸,还望能见到他一面。”贝齿微露,是小女儿家的心思。
程穆之和柳清言点点头,转身离开。
转过身,二人脸上皆是再无半分笑意。
程穆之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而柳清言的表情也是凝重。
“真没想到,这一趟收获颇多啊。”程穆之语带嘲讽,“父皇他,究竟将百姓置于何地呢……”
柳清言接了一句,“殿下,现下当务之急,该是知道倭寇将我大周的青壮年要去做的,是什么样的工。”
程穆之叹了口气,“要查的东西还很多……先前蛮族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这边就又开始不安分。”
“这些官员,我虽也猜到几分他们会有些苟且的行为,却也实在没想到,是这样的乱来。”
程穆之的怒气几乎要压不住,他不仅仅是气自己的父皇不作为,更气他自己作为一国太子,却硬生生看着两场灾祸发生在自己的百姓身上,而官员偏偏都是这样的猪狗不如。
他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们要保住的哪里是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他们要的是占山为王!连山贼土匪只怕都比他们要有良心。”程穆之拳头渐渐收紧,字几乎是一个一个从牙中咬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冷的我爪子冻不了……哭唧唧
第114章 第一百零九章
柳清言握住他的手,安抚一般的抱住他,“殿下,当初那件事情您已经做的够多了,暗翎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件事情,我们来的还算及时,现在处理也不算太迟。至于这些官员,我们定要为百姓像他们讨一个公道。”柳清言一字一句,他又何尝不气愤!
到底是见识的少了,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带着百姓的血泪控诉在他们面前,何人不悯?何况是他身边这个心系天下的太子殿下呢?
程穆之慢慢的平复下来,这些事情,是在逼他夺宫。
父皇的不作为,他在位的这十几年里,大周的国力每况愈下,百姓的生活也远不如表面上那样安居乐业。他能等得了,可这大周等不了。
同样,虎视眈眈的蛮族与东南边的倭寇也等不了。
而与此同时,柳清言想的何尝不是这件事?他最后这一着棋,纵使背负上天下人的骂名,也不得不走。
“呦,许久不见,我们太子爷就让我瞧见发这么大的火啊?怎么?被自己国家这些不争气的官员给气到了?”
此时还是深夜,空旷的街道上本就没什么人,这带着浓厚的侵犯意味的不善在夜风中显得很是突兀。
程穆之放开抱着的柳清言,抬眸望过去。
同样语带不善,“呵,天底下这欠扁口气讲话的人,你是独一份啊。”
柳清言有些疑惑的看向这突然出现的人,是西域的打扮,这有些y-in鸷的长相,不正是那日他从宫中回来遇上的那个蛮族人?
叫什么虞锋……为何他也在沧州,而且似乎还与穆之是旧识的样子?
程穆之将柳清言往自己的身后护了护,眼神有些复杂,“你不在西边好好呆着,跑到沧州来做什么?”
“还是说,”程穆之嗤笑一声,“放心不下你那些没用的手下,要来亲自动手要我x_ing命?”
柳清言心中略微有些诧异,穆之脾气一贯温和,他极少见他生气,更别提是以这样强烈攻击x_ing的语气对人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