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茗很不喜欢被这样子威胁,即使晓得自己现在是身处于班图的营帐,也控制不住心底泛上来的厌恶感,因这让他想起了过去那几年……
人与人之间若是权力悬殊过分了,处于强势的一方因着能轻易便给弱势的一方带来威胁,便更加剧了弱势一方心里的不安全感,明柯在位时,于是任茗便没能安心过,哪怕明柯从没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迫过他,这是他的个x_ing使然。
“大人,内子胆怯,可否把这刀刃再往外挪上个两寸。”明柯伸手把任茗揽在怀里,这人若是在这儿翻了脸,倒是不太好收场。
不卑不亢的声音吸引了营帐内所有人的注意力,何文没回答,阿图尔倒是饶有兴致的又问了一遍:“蒲大人,你倒是说啊。”
沙格没接到阿图尔的指令,便依旧紧握着刀柄,那刀刃对着明柯二人,竟是未往外挪动丝毫。
任茗的身子颤了颤,虽心知他不是害怕,但明柯的揽着他的左手依然紧了紧,果断地伸出了右手,修长的手指于刀刃上似漫不经心的轻点,却是用了十分气力,生生把刀刃向外推离了两寸,沙格手下使了狠力,硬生生地又把刀刃压回了原处,明柯蹙眉,偏头瞧了眼任茗,眼瞧着他死死地盯着那刀刃,轻叹一口气,变指为掌,竟是以血r_ou_直接握住了那锋利的刃口,“莫怕,我总是要护着你的。”
“他们是东笪的一对平凡夫夫,如今我能安好的待在这班图的营帐里,便是因了他们救了我,昨夜他们被外城巡夜的兵士抓回了营中,我便私心的想救他们一救,以偿救命之恩。”
沉默许久的何文终究是出了声,他原本就没想过能瞒住这营中众人,况且曲大本就有混入营中之意,阿图尔前来却是正合曲大的意,管这小王爷信与不信,自己只要给个借口就成。
“是吗,那倒是巧了。”阿图尔突然低声笑道,而后慢慢踱步至明柯二人身旁,他示意沙格放手,却是开始慢慢打量明柯二人。
沙格松了手,那刀刃却还是握在明柯的手上,见此,明柯只松了揽住任茗的左手,随即颠倒了刀刃,寒光晃得人眼花,阿图尔却是不曾眨眼,亦不担心是否下一刻这刀刃就会对着自己以至于威胁到己身x_ing命,他只是饶有兴致的猜测着眼前这人下一步会是做什么。
只是,下一刻,却是阿图尔不曾料到的情形。
“这位大人,物归原主。”明柯拿着那把刀,对阿图尔却是一个眼神也欠奉,仿若无人的走至了沙格身旁,将刀刃c-h-ā回了沙格腰间,“请您收好,莫要再随意抽出来恐吓小民的内子了。”
第61章 小九动身
“好胆量。”阿图尔突然笑出声,“阁下可知道我是谁?”
明柯回身,复又搂紧了任茗,之后才冷冷淡淡地瞥了阿图尔一眼,“方才已经听到了,您是班图的小王爷。”用的敬辞,语气倒依旧是不卑不亢,仔细一琢磨,同之前不理睬的态度相比,这般冷淡的语气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你为何对我手下都如此恭敬,却偏生把本王给忽视了,自始自终连给眼神都欠奉。”阿图尔挑眉调侃道,听着温和,但谁都不能忽略其言下的不爽之意。
于是他话音刚落,众人反应不一。
以任茗为例,他以怪异的眼神扫视了阿图尔一眼,确定这个班图的小王爷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欲擒故纵,才又把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往明柯的怀里靠了靠,继续装明柯口中的所谓的胆怯内子。
明柯心内亦是暗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派自然,淡声道:“那位大人不是出自本心,不过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做事,不是吗?”他往阿图尔自始自终都按在腰间大刀的手上瞥了一眼,随即自然地抬头,却是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是把好刀。”
阿图尔一挑眉,把手从歃血刀上移开,垂手道:“阁下眼光不错。识得它?”明明是疑问句,偏带着极为肯定的语气。
“像王爷这般的大人物,r.ì理万机,不该拘泥于此般小事才是。”明柯笑笑,却是换了个话题,他垂眸,温柔的目光全给了怀中人,“小民斗胆恳求王爷放过我们夫夫二人,我们向来闲散在外,与两军都无甚关系,此次不过是趁着夜色寻味药材罢了,就被班图巡夜的兵大人们押回来了,实在是无辜。”
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言语,阿图尔差点笑出声,却是忍住了,他以天生就带着y-in鸷意味的眼神瞧着这在自己面前上演的恩爱,“来者是客,二位恐怕得在我班图营里待上段时r.ì了。”
任茗的身子颤了颤,把头整个埋进了明柯怀里,明柯很是自然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以示安抚。
“小王爷想要如何处置他们。”何文听明白了阿图尔的意思,神态如常,只是不慌不忙的c-h-ā问了一句。
而自进帐以来便一直沉默的和鲁亦是开口道:“小王爷,还是快快把此等小事处理了罢,尽快赶回王都才是要紧事。”
明柯原本只静静的抱着任茗,就等着阿图尔发话把他俩压下去严加看管,如今听了阿图尔身边侍官对其的催促,眸光一闪,明白了什么,他心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于是揽着任茗的怀抱又不自觉地紧了紧,只是待到察觉怀中人身子明显的僵硬起来,才尴尬的松上了几分。
众人自是没那窥人亲密的癖好,去把夫夫俩的拥抱都观察的那么仔细,于是都沉默着,静等阿图尔发话,营帐内一时安静得可怕。
“哈哈哈哈。”阿图尔突然朗声笑道:“本王也不是那般不讲情理的人,虽说二位是东笪人,按规矩来说,踏入我班图的营地,无论理由,一律视作潜入,斩首示众,只是二位到底救了蒲大人,便免去死罪罢,只是……”
阿图尔渐渐收敛了笑容,继续说道:“只是再讲情理,破了规矩却不能无规矩,二位就先到浣衣房去历练下罢,毕竟,蒲大人也是在那里待过一段时r.ì的。”他玩笑似的提到了何文,听着也没什么不对,实际上却是敲打。
“是的,浣衣房倒还不错,下官这几r.ì空闲时,都还时常会去看看呢。”何文跟着笑道。
“小王爷,既然此事处理了,便该启程了。”和鲁再次催促道。
阿图尔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转身准备出帐,沙格和和鲁紧跟其身后,他走出两步,又好想才想起什么般,转身对沙格道:“你便不必同本王回王都了,这些时r.ì,蒲大人的才干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只是之后本王不在时,难免其他老资格的大人们的挤兑他,你便留在此处,替本王好好看护好蒲大人罢。”
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监视罢了,何文心里很是明白,面上却是立马换上了感激的神色。
“是。”沙格停步,原本心里偷藏的喜悦消失的渣都不剩,“那恭送主子,主子一路顺风。”
阿图尔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带着和鲁大步出了营帐,只留了沙格一人在营帐内生闷气,死和鲁,临走时,竟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曾,真是的。
却没注意到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视线放在了他身上,小王爷的近侍,实在是个很好搞事情的身份呢。
……
已是入夏,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前半盏茶时还是艳yá-ng天,后半盏茶就见天色忽的昏暗下来,雷声阵阵,豆大的雨点直往下掉。
这里不是帝都,没有了苍翠绿树和似锦繁花,且不过是条偏僻的寻常的小道,跟其他无数条不知名的小道相比,唯一特别的就是此处是帝都到居延的必经路口,于是这路口还搭建了个简陋的以供人们歇脚的茶铺。
这段时r.ì里,这茶铺的生意不错,因着居延临近城池的不少有钱的乡绅都在外迁,路过此处的人实在是多,只是……
倒茶水的小二打量了下眼前这桌客人,搭话道:“几位爷,这人人都是要往外走,你们却是从帝都的方向往这边儿赶,莫不是要去居延?那小的可要劝劝大爷们,那居延看样子是真守不住了,就莫要去凑热闹了,若是城破了,班图那帮蛮子实在是残暴得很哪。”
“是啊,几位小兄弟,听大哥一句劝……”
“我们就是从居延临县……”
“那可真是不得了了,我远方的……”
……
周围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反观小二所劝的三人呢?倒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比这些人对居延如今的情况了解得清楚多了。
任成器自到居延以后,家书便是一封又一封的往任府里寄,起意不过是为了哀叹下自己的悲苦,期盼着自家儿子能在不经意间把这些透漏给自己那狠心的弟弟听,最好能把他立即就调回帝都,哪知没让任茗知道,却是勾起了任湘的兴致,死活要来瞧瞧什么是战争。
于是任湘瞒着府里,偷偷带上了两个所谓的先生,简单的收拾后,三人便一人背了个包裹离了任府,直奔居延。
任湘是想去想象中的边境见识下,而阿牛是在居延待过挺长时间,甚至对那地儿有很深的感情,此次又是拿着报酬陪衣食父母同去,自然心喜,可小九呢?小九原本是不想离府的,他始终还记着明柯说的话,说他会从宫里出来同自己团聚……
只是小九等了一r.ì,又等了一r.ì,如今转眼一月都过去了,他待在任府里,莫说同明柯见上一面,那宫里竟是连个口信也没传出来。而任湘亦是收到了自家小叔的信,说是最近这两三月宫里事务繁忙,没空回府里。
对此,任湘的心思是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加之他收到自家老爹一封又一封对边境战争的描述,被勾起了心中早就存在的好奇心,他当下便决定要离府去居延,又想着前些r.ì子里无意间见小九露了一手极为漂亮的功夫,就干脆许诺只要是小九陪他居延,回来他便让小九随他进宫去见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