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知道了.”安喜笑着答应道,给康老太君斟了一杯茶。
“谁跟你传的信儿”康老太君接过茶,掀开盖子,不疾不徐的吹开茶叶。
安喜收住笑意,轻声道:\"是个小童递的信,看字迹,还是上次那个人。”
康老太君停了喝茶的动作,半晌才把手放至胸前,僵硬的手指沿着茶盏的边沿转动着,”还是他”
“嗯,是他。”安喜敛目,走到了康老太君肩侧,伸出手轻轻的替主子锤着肩膀。
康老太君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次轻轻的打了起了瞌睡。
……
张三今天惯常的来到孙鳏夫门口闲逛,他在门口守了许久也没等到孙鳏夫出门,反而等到了从孙鳏夫屋里出来的哑巴。
他瞥见哑巴手里提着的碎花布包裹,一眼就认出是出自孙鳏夫给自己做的衣服上的边角料,一下子就怒了:“哪里来的野男人”
他带的兄弟们一听见老大这么说,lū 起袖子就抢过了包裹,往地上一丢就开始踩。
哑巴看着地上被踩得面目全非的包袱,又想着里面放着刚塞进去的两个大白馒头,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偏偏他又不能说话,孙鳏夫也压根听不见外边的动静好出来救他。
“怎的要哭了有本事抢男人,有本事就别哭啊。”张三一肚子火气,这人还有脸了是吧。
哑巴瑟缩了一下,捧着肚子退后了两步.原本他穿的棉衣肥大,吃得又不多,六个月的肚子,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可哑巴一捧肚子,孕态就显了,张三的视线也跟着落了上去,更气了,“好你个孙香香,前脚才给我做了衣裳,后脚孩子都这么大了。”他一伸手就要去抓哑巴,准备带着哑巴去跟孙鳏夫对质。
哑巴往后退了退,直至在墙根边挨着,他想去敲孙鳏夫的门,却被张三的几个兄弟拦了起来,困住了手脚。
“让我瞧瞧你个妖j.īng_到底长个什么样。”老大还没发话,底下的兄弟就先想给这人一点颜色瞧瞧,有人顺手抄起檐下蓄水缸里的水瓢就向哑巴泼了一瓢水。
已是深冬,哑巴身上的棉衣立时便被这瓢水浇透了一半,冻得他直打哆嗦,只恐惧的盯着张三,半点声音也无。
“没想到还是个哑巴。”泼水的那人一笑,又伸出手擦干净了哑巴的脸,擦到一半,手顿住了,“咦,还是个漂亮的哑巴,怪不得孙鳏夫背着老大跟他勾搭上了。”
“放你爹的狗屁,快把你手给我拿开。”张三现在心里烦躁得很,没想到手下的人这么干,自己还没说话,就在这种鬼天气给人孕夫浇了个透心凉。他现在又知道这人还是个哑巴,心里就更不落忍了,手放在腰上,准备解了外衣给哑巴披上。
“哦。”李四听了老大发话,恋恋不舍的准备抽手,临到头还在哑巴的脸上摸了摸,掐了掐。
“等会儿我要砍了他的手。”那个人又出现了,哑巴听到那个人这样说,他能感觉到那个人揽过自己,冷冷的打量着周围这些人,眼神里尽是杀意。
不过下一刻,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啊,我的手。”李四尖叫一声,被一刀削掉的手指头掉在地上,滚了滚,沾了泥,他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下子晕死了过去。
又是谁,哑巴一歪头,他知道不是身边这人干的。
“是道上的哪位兄弟?”张三脱衣的手停了下来,皱眉问道,只是半晌也未听到答复,他心里暗暗骂了声晦气,带着兄弟离开了。
墙角暗影处,一身灰衣的小九慢慢转了出来。明柯那r.ì便离开了居延,他心里生气归生气,还是没忍住收拾了包袱,一路尾随明柯身后来了江南,可惜就在这破庙街把人跟丢了,他正在气头上又碰到了这等不顺眼的事,便出手教训了。
“康永嘉?”哑巴看着从角落里转出来的人,听到身边的人如此疑问道。
小九皱眉道:“怎么,你也认识个叫康永嘉的人?”
哑巴连连摆手,想说,不是我,是我身边这人认识你,一转头,却见身旁这人奔着对方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见面,失忆的碰上深井冰的了
第83章 难得清醒
“竟然是你?”小九皱眉,他没想到这个受人欺负的哑巴竟是在帝都任府里那个趾高气昂的皇太君,他又想到当时曲大就是跟这人一起进了宫,心里顿时不大舒服,便翻了个白眼,“贵人又在玩儿什么把戏,是在下冒失了。”说罢,掉头就要离开。
哑巴正准备走至两人跟前就被赏了个白眼,一时间也有点委屈,便茫然无措的立在一处,眼瞅着身旁那人走了过去对着恩公也不知道在小声说些什么。
“曲大也来江南了?”
小九脸沉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是啊,不过不是来找你的,毕竟他心里装的人可多了。”
“不是来找我又如何,不过,你倒是真留不住人,上次他丢下你走了,这次也是,不管他心里装的人多不多,到底没给你留什么位置,呵。”
哑巴听见背对着自己的那人一声冷笑,紧接着又看见那人被掐住了脖子提溜到离地面半尺,他吓得腿软,赶忙跑上前去扯小九的手。
小九偏了偏头,看到哑巴微微凸起的肚子时,松开了手,他一怔忪,问道:“你叫阿名?”
哑巴听着身旁那人半晌没答话,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下子就急了,也不管是不是冲着自己问的,赶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压根不认识什么叫阿名的人。
小九狐疑的看着哑巴,再次询问到。
哑巴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到江南是来找他的梦中人的,那个人叫阿名。”小九轻轻吐出一口气,勉强笑道:“好了,既然那个人不是你,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计较的。”他看了一眼哑巴的肚子接着说道:“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需要我给任府递个信儿吗?”
哑巴往后退了一步,用手遮了遮肚子,这人跟别人说话咋还盯着自己的肚子,他略微不悦,再看到身旁那人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做了个拒绝的手势,转身便走。
走出去没几步,哑巴看到了被人扔在一旁踩的面目全非的碎花包袱,于是心疼的捡起,打开,还好,里面的馒头虽然被碾得不成形状,但还是干净能吃的,他方才的种种不开心被馒头还能吃的喜悦完全冲散了。
小九站在原地,垂下了头,他心里此时一片茫然,连哑巴也尚有来处去处,而自己在失去曲大的踪迹后,却是彻底的不知来路,不明归处了。
待到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消失在恩公视线之后,哑巴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他想说,觉得你不大对劲儿,是不是你就是那个阿名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没想到这人还能直接猜出自己所思所想,那自己平r.ì里那些小心思……哑巴羞红了脸,耳垂红得似快要滴血,那你是不是阿名啊,他又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
“傻子,你还要自己骗自己多久呢,莫不成那人一说是来找阿名的,你就欢喜得想要承认了”
哑巴手一颤,放开了手中握着的一角,他想说,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是我,你是你,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对,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哑巴头痛欲裂,猛地扔了包裹,抱住头,十指狠狠地抓住头发,眼睛涨红,好像下一刻便要从里流出血来,在最后昏迷的那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身边人的样貌。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茗儿,这句诗可还衬得你?”
他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沉进了那无边黑暗里。
……
花灯一盏接着一盏的放进了琵琶江里,慢慢悠悠的漂出去,江面的黑暗处也渐渐有了点点亮光。
除了这些小灯盏,更亮堂的是停在江中心的几艘花船,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加之满船的莺啼软语,直把人带进那无边绮梦里。
此情此景下,还能保留几分清醒的人着实不多,可正巧,那船头就站着两个。
一个月白锻,墨云纱,留白合适的折扇轻摇,端的是一派潇洒肆意公子范儿,而另一个,打眼上去就知道浆洗过无数次的黛色衣裳配着哪儿都不出彩的五官,委实太过平凡了点,若不是他正巧就站在灯笼下头,恐怕都难得从这夜色里分辨出那里还站着个人。
“阁下姓曲?”司空明玉停住了轻摇的折扇,诧异转头望向身后。
那哪儿哪儿都不起眼的人便是明柯。
明柯低垂了眼,音色极轻地笑道:“是,是姓曲,怎的王爷如此诧异,按理说姓曲的人可是不少,五大世家便有一家姓曲呢。”话音方落,他又仿若不经意的后退两步,“对了,忘了这是在江南。”
明玉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冷哼一声,回过头继续看着江心漂着的小花灯,“不是什么好姓,回头改了吧,姓曲的竟是些腌臜货,除了爱算计人也弄不出什么名堂,翻不起什么波浪。”
明柯冷下了脸,只是话里依然带着笑意:“当然,那有王爷您的姓高贵。”
明玉心里一下漏了一拍,这人……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想到那些见不得人的往事,明玉神色郁郁,“用你说?”
“是,是小人多嘴了。”顿了顿,明柯的笑意更深,“那王爷答应小的的事……”
明玉不耐烦的收起了扇子,往后一指,“我应你,这江南的这些个地儿任你找,但最后本王要的是结果,你若找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