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平章蹙眉,轻轻的去掰长孙珏的手,却反而被抱得更紧,于是他声音轻柔的近乎耳语:“阿珏,你放开罢……”
长孙珏凄厉道:“我若是放你走了,待到我死,你可还愿意来见我一面?平章……我没多少时r.ì好活了。”他的声音早已嘶哑,凄声似带血。
曲平章手一顿,温声道:“好,我们从头来过。”感觉腰间紧缚的手稍松,他反身将长孙珏拦腰抱起,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出的殿门。
谁人的叹息声散落在风声中。
明柯涩然,原来这位暗土长老便是他的生父,除了在班图时曾有短暂j_iao流,今r.ì竟是连半个眼神都未曾分给过自己,父子情分淡薄至此,倒不若曲叔……他这般想着,突然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
“陛下,我们回帝京罢,去看看旻儿。”
明柯抬起手,指尖相触的刹那间把任茗拉进了怀里,他想说好,耳边却回d_àng着铁链互相碰撞的清脆响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又有人轻手轻脚的凑近,明柯抬眼,来人却是长孙祈仪身边的侍儿,那侍儿低声道:“陛下说,今r.ì也效仿静宁帝,给公子一个选择,若您今r.ì离去……天涯海角,随您和身边人去,只是,今后便远远绕着江南走罢。”他双手托举着一j.īng_致木牒,上面放着的解开缚住明柯的链子的钥匙。
任茗忙伸手取过,又见明柯半晌没反应,他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陛下……”就在他要将钥匙放回木牒时,身边人终于出声了。
“烦劳阁下回禀,就说曲大记下了。”
明柯回头,朝任茗微笑道:“我们走罢。”仿佛ch.un色初绽,刹那间便冰雪消融。
……
长孙祈仪躲在拐角处,目送着那一行人越走越远,直至半片衣角都瞧不见了,才慢慢踱步离开,轻声吩咐左右道:“这里都烧了罢。”
当夜,江南所建的凤梧宫大火,竟是步了帝京的后尘,此后,此殿再未重建。
直到三十年后,江南迎来了一位复姓司空的元君。
南北东笪分裂三十年后,终于再次统一,帝君共治,史称清平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结束啦,但故事还没有讲完哦,后面是明柯夫夫相处r.ì常,还有关于二孩啥的,另外就是男配们的番外,后人宿命般的相遇之类的。ps:如果你们不喜欢以上,也可以留言,然后亲们想看什么,请随意点单,不崩人设的都可以写,么么哒~
第97章 正番一上
静宁二十年,下了好大一场雪。
郊外的乱葬岗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一个少年,他睁眼,眼前模模糊糊的是一片血红,其实这周围哪里还有血,所有的殊色早被这场白茫茫的大雪掩埋干净了。
他抱着那破烂的素衣一脚深一脚浅的前进,不知道这里离帝京还有多远,只撑着一口气要回去。
没多时,他身上便背负了一层雪,他也不在意,只觉得这寒冷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又走了好久好久,再不是无所遮挡的雪地,竟是来到了一片丛林,他抱着那血衣在林外徘徊许久,明明此时看得不甚清楚,还是警觉的观察了好久,只怕里面又是层出不穷的埋伏和暗杀。
静宁二十年,帝薨,传位于长子。
史载不过寥寥十数字,于他而言,却是生死相关,因着这般落魄的他便是那驾鹤的静宁帝长子——司空明柯。尽管他更愿意姓曲,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十r.ì前,曲叔突然收拾了包袱带他趁夜离开了帝京,一路奔袭至此地,接应的人没有来,他们等来的是一批又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
明柯不想当皇帝,他父皇也从来没有认回他的意思,临到头,却是留下传位于他的旨意。
他被推着走的不是锦绣大道,而是刀山火海。
三r.ì前,曲叔伏在他身上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他睁着眼,看不见透下来的一丝光亮,但是能感觉上面流下来沁透他整个人的是某种腥.热的液.体,他恶心却又本能的贪恋那一点温度,只是不多时,就连那丁点儿的温度都散去了。
明柯醒来时身边除了茫茫大雪和被野兽刨出撕碎的肢.体,就只有他怀里这斑驳破碎的血衣。
明柯把那血衣放在怀里护得紧紧的,撑着一口气慢慢走到了这里。此时此地的他有很多恐惧的事,他最怕自己撑着的那一口气不知何时就散了,便不能带着曲叔回帝京了,曲叔为了他没有去见心上人最后一面,他不能让曲叔孤零零的死在距离帝京的千里之外。
明柯知道,曲叔最后所指的方向,是帝京。这个抚养自己长大,又为自己流干最后一滴血的人,想要回去,回去他心上人所在的城。
明柯掏出怀中的匕首,反手狠狠给了自己左臂一刀,疼痛让他清醒,竟又多生出了几份气力,跌跌撞撞地朝林中走去。
雷声震震,雪下得又大又急,眨眼间呼啸的寒风又至,吹落他半身雪。
进了林,又走了好久好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头顶的枝叶漏下的光越来越微弱,他走得越来越慢,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不断下落,他低着头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动,再抬头时,却见三丈外出现了一个山洞,里面透出的火光影子就在他前方不断跳动着。
又是个等着他的。明柯冷笑,紧了紧怀里的血衣,慢慢走上前去。
明柯以为看到里面的人会是冷漠擦拭着兵刃,或是好整以暇的抬眼注视他,又或是迫不及待的便要上前结果他……但是,明柯都猜错了,穷尽一个九岁少年的所有想象力,都不曾料到,这次派来的杀手,正凑在火堆边头不时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明柯死死地抓着匕首,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猛地举刃,便要朝着那人刺下……
然而,下一瞬,打着瞌睡的那人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你……平儿,跑哪儿疯去了,弄成这……”瞬间清醒,任茗沉下脸,“小崽子,昨r.ì不过教训你两句,今r.ì便要拿刀割你爹脖子,跟谁学的?”他几乎是条件反s_h_è 地便要站起来把明柯唤来,好劝住自己不要又家法这小子。
明柯被眼前人骇了一跳,本就没剩多少气力,此刻更是手软的快要握不住匕首,只虚张声势的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不,不对劲儿,任茗蹙眉,四下一扫眼,怎么会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又把视线放回眼前的少年身上,竟跟平儿长得这般像……跟平儿?他突然想到什么,屏住呼吸,小心问道:“曲明柯?”
明柯抿了抿唇,眼神一冷,之前那些人都知道自己是静宁帝皇长子,便是姓司空,这人竟是知道自己随曲姓……他把血衣往怀里掖了掖,又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匕首,“你现在要动手吗?”
果真是他,自己竟然一觉梦回到他的少年时光,任茗眨眨眼,佯作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是认识你的人啊。”
“我不认识你。”明柯冷声,干净利落地回道。
任茗顿了一下,偏开头,尽量柔声道:“那……你想认识谁啊,是姓孔的,姓康的,或是那姓长孙的?”却是暗暗咬牙,若你敢说是他们……
明柯冷静地后退了几步,“我不认识什么姓孔的或是姓康的,你不是长孙束派来的人?”
“长孙束……“竟提到了长孙祈仪的父亲,任茗微蹙眉道:”他派人找你做甚?”
明柯抬眸漠然道:“自然是为了杀我啊。”
“杀你做甚,长孙珏他不是还要把他那颗明珠给你当元……”任茗猛得停了口,看着眼前佝偻着腰颤抖得厉害的人柔声道:“你不要怕,没有人能杀得了你,你会顺顺当当的坐上那个位子,所以,你不要哭了好吗?”他以为小明柯是被吓得哭抽了,却没料到下一瞬……
“咳咳、咳。”明柯笑得咳嗽起来,他直起腰来,拿匕首尖对着任茗,”他们个个都不想我坐上那位子,一路上派了这么多人来……轮到你,却说我会登上那位子,说,你是谁?到底所图为何?“
任茗可以看出明柯眼下已经是强撑着了,气息漂浮,底盘不稳,拿着匕首的手也直颤,他小心翼翼道:“我若说了,你便信我吗?”
“说。”明柯咬牙道,他的眸子亮得出奇,在这幽暗的山洞里,都能从他瞳孔里见到对面人的身影。
“我……只要你回了帝京,就会见到少时的我。我叫任茗,帝京一个小官的第二子,虽然长大后的我挺招人骂的,但是我少年时还是很讨人喜欢的,你若是见……”
任茗滔滔不绝的说着,却被少年冷声打断了,“你是说你是从很多年后回来的人?”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那么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你是我什么人呢。”
任茗立马便想张口回道,我是你爱人,但是看着眼前才约莫九、十岁的少年,他又默默住口了,两颊陡然染上了胭脂色,于是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口。
没曾想,明柯凝神看了他支支吾吾的羞窘样后,突然收回了匕首,默默抱着怀里的血衣,找一处山壁靠着休息了。
任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明柯突然就对他这般放松了,任茗有点好奇,又期期艾艾地凑到人身边,紧张之下差点左脚踩右脚,好半天才稳住,声如蚊蚋:“你怎的突然就这般信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