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渊其实不算是个细致的人,但出奇的,他愿意细致的去珍藏这些日子的一点一滴。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最近愈发的厉害,一个眼神的胶着都会让自己心悸,害怕,却不忍躲开。
卢渊细细打量着旁边的人,这个男孩如今跟自己不一样,哪怕穿的差不多的衣服说着亲密无间的话语,等离开大理的气息,回到北京,他又会开始忙碌,而自己,也即将去更远的地方。
这一切让他有种勇气,仿若跟这男孩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所以,他昨天愿意将那对耳钉中的一个递到祁然面前。只因为那个阿姨的话。若有心上人,就要交换信物。
他在兜里抚摸着那只耳钉,这算信物么?想必算的吧,那样的夜晚那样的人,值得自己细细珍藏。
傍晚,祁然开着车下山,又进了盘山道,说:“大理这地方真是漂亮,如果以后在这有一套房子,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花Cao,后面有洱海为伴,也挺自在的……哦对,还得养条狗,没事儿在洱海旁边遛狗,吹着海风,太自在了!”
“可是我还挺喜欢猫的……” 卢渊也憧憬的说。
祁然偷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就再养只猫。”
“嗯,最好是有个地方可以踢足球!”
“这里山高水远的,你有地方也没人跟你踢啊!”
“你就不能踢啦?”
“我还是在屋子里练练字看看书比较靠谱。”祁然其实挺不喜欢运动的,倒不是懒,就是天生喜欢静的东西。
卢渊投给祁然一记鄙视的眼光:“您可拉倒吧,我就不相信,您那两笔刷子还能写出什么名堂不成!”
祁然哼了一声:“搞不好哥们沉下心来练一练,就真成了书法家什么的。”
下山路还算平缓,卢渊看祁然这颤颤巍巍的架势,说:“要不我来吧?您这跟老太太缠裹脚布似的,慢的要死。”
祁然一听这话踩了一脚油门:“你还别激我,我只是怕把你绕晕,才故意放慢速度的。”
卢渊斜睨他:“您可悠着点儿,这盘山道掉了就是个死,别刚出点小名就把命搁这。”
衬着夜光,卢渊看到祁然的耳朵上银光闪了一下,心里忽然一动,就伸手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昨天自己给他的那只耳钉。
祁然心里一颤本能一闪,车子顺带打了个划,撞上了旁边的围栏。
祁然赶紧踩了刹车,但车子还是猛烈撞击了一下,转了一个圈,斜斜的颤在了边儿上,后面有个轮子已经出了盘山道。
祁然被方向盘撞的不行,脑袋顿时有点昏,手往额头上一抹,已经磕出了血,赶紧往卢渊方向看去,却见卢渊已经被撞晕了。
祁然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探出身来卸下卢渊的安全带,把他拽了出来,靠在路边让他呼吸新鲜空气,用毛巾沾水擦拭卢渊的额头,而无论祁然怎么叫唤,卢渊就是没有醒。
祁然有点懵了,这是他十几岁的生命里,从来没有的状态。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人帮忙,却几次按错了号码,奈何山里根本没有信号,他看着卢渊长长的睫毛,不知所措,慌乱无比。
盘山道也没有什么车辆来往,偶尔有辆车过来,看到祁然拦车,也没有停。
天已经黑下来了,山里的风骤然冷了许多,祁然把卢渊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卢渊裹的严严实实的,心里慌乱而悲哀。
“卢渊,你醒醒,别睡,会感冒的。”
“你到底怎么了,是哪里撞到了么?都是我不好,我躲什么躲,逞什么强,明明不会开车还硬开。”
“你说说话,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别吓我……”
祁然眼泪混着额头上的血流了下来,变成淡红色的水珠,滴滴落在卢渊的脸上。
卢渊一阵迷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此时的祁然已经失神了,抱着自己的身躯很僵硬,一动不动,瘦弱的手臂牢牢锁住自己,竟让自己挣脱不开。嘴巴里喃喃的说着:“卢渊,求你。”
不知道为何,卢渊看不得这种画面,犹如什么人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划了一刀,再塞进满满的糖果,疼,但甜。
祁然呆滞的看着卢渊的眼睛,随后笑了起来,把他牢牢锁紧:“你醒了就好。”
卢渊抬手擦了擦祁然的眼泪,轻声说:“祁然,你怎么哭了?”
祁然抬头看了看苍山夜空:“卢渊,我好像病了。”
卢渊不解,头仍是昏昏的,便回到:“你得了什么病了?”
祁然低头看着迷迷糊糊的卢渊,将他额头的碎发拨开,又将卢渊的衣领弄平整,在卢渊不知道他在干嘛的时候,认真而虔诚的,亲吻了他的唇角。
多年之后,很多记者问祁然经历过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他脑海里便会出现一个画面:一个不会动、不会笑、没有力气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卢渊躺在他的怀里,周遭冷风吹过,是深入骨髓的孤独。
多年之后,卢渊早已经不记得当时车祸发生在什么地段,自己昏迷了多久,连那时候的山,那时候的树都是模糊的,但那个吻他记得很清楚。
触感冰冰凉凉,爱意,哀伤,揉成一团,熨烫进心里,成了烙印。
第14章 哦,是他
或许祁然和卢渊都没想过,云南的一切,会止于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
回北京的时候坐的是飞机,从上飞机到下了飞机,卢渊和祁然都没有再看过对方一眼。气氛凝重的好似经历了一场战争。
祁然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时候知道那段时间过后,自己要与卢渊要分开五年的时光,他绝不会选择沉默。
回了北京,祁然依然忙碌,无论是祁然的助手还是合作伙伴,都觉得祁然变得勤奋了,因为他不再请假,不再贪玩,也不再一天盯着手机三百遍。
时间就像一杯沙漏,等你回头看时,已经所剩无几。
三个月后,他打开了许久没有打开过的邮箱,发现了一封邮件,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曾盼望你能送我千里,却怕再也挥之不去,再见了,祁然。”
那个夜晚,祁然躺在床上,手指慢慢细磨着那颗耳钉,收音机在旁边嘈杂的放着广告,自己脑海里却是空白一片,什么也听不清楚,直到后来收音机里传来一首歌曲,名字叫做《飘洋过海来看你》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在漫天风沙里
望着你远去
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多盼能送君千里直到山穷水尽
一生和你相依
等这首歌播完,他也松了口气,然而下一首,放的却是那首邓丽君的甜蜜蜜。
祁然觉得自己矫情的可以。因为他听着听着,居然就哭了。
当第二天北京许久不见的太阳照进房间,祁然闭了眼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后,忽然觉得一夜之间自己长大了许多。
这样的长大很有用,不久后,自己被昔日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团队黑了一把,搜自己的名字大多都是自己与华谊老板的绯闻,或者是自己的x_ing取向问题。
他本就不是个温暖的人,生命里没了那个让他可以温暖的力量,他开始变得客气疏离,对事,对人。
终于他和组合的伙伴分道扬镳,他也松了口气。
因为谦逊谨慎,也因为我行我素,或者因为自己的价值本身就很高,总之,另外那位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公司。
如果这是一场战役,他可以说是赢得漂亮。
这是最好的世道,也是最不好的世道,因为国内唱片业逐渐低迷,励志做歌手的他也试图出唱片继续当歌手,公司也在力挺,但经过两年沉浮,也开始拍戏了。
其实经过选秀冠军后的一段时间,到组合拆分后,他不算红了,娱乐圈人来人往,总有新鲜的血液,而观众是最容易遗忘的,对于这一切,祁然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总是一笑了之。
华谊看惯了艺人从高峰跌入谷底的,从来见怪不怪,但出奇的,无论公司老板或是员工,对于祁然都是喜欢。
曾经喜欢他的青涩,后来喜欢他的态度。
平常不卑不亢,不争不抢,但只要有喜欢的剧本到他手里,他会拼了命的去演好。
他也不会像其他明星一样总去商演,尽管只有这样才能赚到钱。没戏拍的时候他认可在家练字,听歌,或者去成宇的公司里帮他改车。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待机会。
他这样的x_ing格吸引了很多人愿意与他交朋友。包括国内综艺界主持一哥何炅老师都成为他的忘年之交。
尽管他并没有刻意经营,但不知不觉,他貌似撒了一个娱乐圈的好人缘网络。
作品不多,但个个拿得出手,不怎么上综艺,却跟综艺主持成为好友,不赚钱,却得到老板的喜欢,而且,他并没有任何背景,也不主动攀附任何人,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一个奇迹。这样的奇迹当然会招来一些人的不满,于是铺天盖地的“被包养”“同x_ing恋”的绯闻也又一次扑面而来。
但媒体从来得不到祁然的回应,也看不到祁然诉苦,就像这些事儿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祁然想,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几年过去了,年少轻狂的祁然貌似是上个世纪的人,如今的祁然虽有那时候的皮囊,却不再是那个人。